原来姬释筌和果珲罡带人去军械库提取弹药的事,很快被贾帮带知道。他料定事情败露,姬释筌肯定要去大帅那里汇报。如果到那时,自己的小命难保,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应急的办法。
就在姬释筌被挡在大帐外等候接见的时间,他让王兴抢先一步从侧门进帐,向叶志超禀报了一个惊天秘密。他说:姬释筌和他表妹筱蓉私通怀孕,二人怕丑事败露,姬释筌买了堕胎药给筱蓉服下,产下一个死胎,姬释筌将其偷偷埋在厨房附近的菜窖旁边。这件事被王兴跟踪发现,将那个死胎取出给叶志超送去,揭发这对表兄妹的奸情。叶志超当时勃然大怒气昏了头脑,即刻返回寝帐找筱蓉对证,发现筱蓉已经撞在桌角,头部流血昏死过去,从她身上搜出一包白色粉末。王兴说这是一包毒药,是姬释筌买堕胎药时一起买来的,原要让筱蓉趁叶志超不备给他服下,毒死大帅。叶志超取了少许毒药放入茶水中,然后泼撒在地上,果然将地面灼烧出不少的气泡。至此叶志超对王兴所说深信不疑,返回大帐后便暴跳如雷怒不可竭。恰好姬释筌赶来汇报弹药丢失的事,在帐外等候,叶志超一气之下,命人将姬释筌五花大绑推出斩首。
待聂士成赶到,发现此事疑点甚多揭穿阴谋,放回姬释筌之后,王兴感觉事情不好,趁着混乱偷偷溜出了大营逃之夭夭。前后过程之中,贾帮带虽是主谋策划,但他并不在前边抛头露面。始终躲躲闪闪见机行事,密切注视着事态进展随机应变,一直假作好人以图瞒天过海。贾帮带陷害姬释筌早有预谋策划已久,只是一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这次弹药失踪的事十分紧急,便顾不得许多,匆忙上演了这场闹剧。伪造姬释筌和筱蓉的奸情,激怒叶志超斩杀姬释筌,企图隐瞒伪造提货传票、偷卖军火的真像。
贾帮带和王兴趁着夜深人静,闯入大帅寝帐哄骗筱蓉出来,将其推倒撞在桌角,伪造筱蓉自己撞桌自杀的现场。然后将一包事前准备好的砒霜,塞进筱蓉衣服口袋里。之后二人溜进厨房,将厨房里一只未及烹煮的死兔胡乱用血涂抹,再用泥土掩饰了一下,让王兴包了包拿去报案。王兴十分害怕,他问贾帮带:“这么做,不等天明就会被人看出破绽,那该怎么办?”
贾帮带冷笑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躲过这一时。让姬释筌去当个屈死鬼,我们趁乱找机会脱身。再说日本人兵临城下,说不定明天就打进城来了,还有谁管我们的闲事。”王兴两腿酥软,不敢去见叶志超,害怕被他一眼看穿,他说:“我们现在逃走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贾帮带愤愤的说:“你做梦吧,营区里四面把守严密,巡逻不断,如何出去?再说大营外面还有聂总兵的人看管。现在只能制造混乱,把水搅浑,我等见机行事,或许有可乘之机。”贾帮带见王兴还是犹豫不决,他着急的说:“我们必须抢在姬释筌之前,说出他们二人的堕胎奸情。叶志超暴怒之下没准就杀了姬释筌,我们自可安全脱身,如果被姬释筌抢先,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大帅营区一片混乱之际,前方传来玄武门失守,左宝贵战死城楼之上的消息。叶志超大惊失色呆若木鸡,一时竟然无计可施,他盯着聂士成喃喃的说:“怎么办?怎么办?”聂士成亦是惊慌不已,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沫,他稍作思忖说:“大帅莫慌,我即刻去夺回玄武门阵地。”言毕急速走出大帐,带着本部人马飞奔玄武门方向。
聂士成前脚离开辕门,时间不长,从左侧大街跑来几匹快马,急匆匆赶到营门口。马上几个朝鲜人甩蹬离鞍跳下马来,自报家门是平壤观察使闵丙奭。门口护卫亲兵早已经看出是他,故未做过多的拦阻。闵丙奭是大帅的座上客常来常往,这里很多人都与他熟络。
大帐内叶志超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烦意乱惶恐不安。闵丙奭进帐向叶志超抱拳施礼,忙不迭的说:“大帅,大事不好了,玄武门丢失了。”叶志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全是马后课,我早知道了。”闵丙奭无端受了呵斥,他已顾不得理会,便接着说:“大帅,不知为何,箕子陵阵地的人马突然撤离了。”这句话使得叶志超吃惊不小,他知道驻守箕子陵的人马不属于左宝贵的奉军管辖,而是他的爱将仁字营统带记名提督江自康把守。该处也不是倭兵进攻的重点,怎么会不战而退呢?难道江自康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
他正疑惑之间,闵丙奭说:“大帅,我看形势危矣,今日之计需要早作打算,切莫等到不可收拾。”叶志超冷笑着打量闵丙奭,寻思此人果真蛇鼠两端奸猾至极,今日见我军落了下风,又不知打起了什么坏主意。于是他说:“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闵丙奭看看左右无人,便走近说:“大人,中国有句古语,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叶志超佯作发怒,呵斥说:“胡说八道,我天朝大军岂有逃跑之理。”闵丙奭早已经猜出叶志超的心思,只不过是煮烂的鸭子嘴硬。他说:“大帅,玄武门乃是平壤城的制高点,今被倭兵占领,他们居高临下横扫全城,我们岂有胜算?”
叶志超本来就惶恐不安,一时也没有良策,听闵丙奭这么一说更加六神无主。故而放低了身段不再装腔作势,沉吟片刻说:“当下倭兵四面进攻,将平壤城围的铁桶一般,上万人马如何走脱?”闵丙奭看着叶志超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下官有一妙计,定能保证大帅安全撤离,不知大帅意下如何?”叶志超已经顾不得许多,忙问:“你有什么良策?快快说来。”
闵丙奭故作神秘的说:“大人有所不知,我在平安道任职多年,在汉城也有诸多高官亲朋。前日接到密函,这次进攻平壤的一个日本将军叫野津道贯,他的一个亲戚曾经和我有来往,常做些黄漆生意。他给我发来一件密函,声称可以帮忙,据中调停,设法保全我等安全。”叶志超冷冷笑道:“莫不是诱骗我们出城投降。”闵丙奭回答:“不是,不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贪欲,只想双方讲和暂时停战。”叶志超脑中飞快的思索,他不无怀疑的说:“两军交战,你是如何传递密函?”闵丙奭说:“猫有猫路,狗有狗道,这就不劳大人烦心了。”
“那就是说你是倭贼的奸细?”叶志超不留情面盯着他说。闵丙奭佯作苦笑辩解道:“大人说的不必那么刺耳。刚才提到江自康的仁字营,他的兵员比较少,我借给他不少的朝鲜土兵,虽说打仗稍差些,但总比没有要强很多。这些人当中便有我安插的细作,专门搜集那边的一些消息。”
“你的密函就是由此传递?”叶志超既猜测又寻问的说。
“牡丹台遭受炮轰,逼得左宝贵身穿黄马褂亲自上阵。然而江统制却轻松从北山退出,还不是我从中斡旋。”闵丙奭颇有自夸的说。叶志超很是气愤,他指着闵丙奭说:“你岂不是坏我大事,乱我阵脚。”闵丙奭凭着这几个月的厮混接触,知他色厉内荏,不过说些大话而已。他接着说:“大帅,还是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叶志超思忖片刻说:“倭贼势头正旺,他们能同意暂时休战吗?”闵丙奭说:“我听说,按照邦国之间交战的惯例,双方谈判允许休战或者一方退出战场,这不算是投降。对我们而言这只是缓兵之策,不知大帅可有意否?”叶志超来回踱步,思绪不定。
突然,大帐外边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紧接着火光冲天,叫喊声不绝于耳。隐约听得院里有人喊叫“倭兵打进来了。”吓得叶志超和闵丙奭连忙跑出大帐,只见不少兵勇跑来跑去,慌乱不堪。叶志超有些慌神,他拽住一亲兵问:“哪里有倭兵?”那人胆怯的说:“大帅,我没有看见倭兵,好像是什么地方着火了。”
叶志超正待命人查看,只见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禀报:“大帅,是军械库那边爆炸起火。”叶志超大怒,骂道:“都他妈的干什么吃的?快叫姬释筌救火。”旁边一个亲兵小声提醒他说:“姬管带还在拘押,没有放出来呢。”叶志超急的一跺脚,大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立即释放姬释筌,命他快去救火,戴罪立功不得有误。”
接着卫队营内人喊马嘶,早有几个亲兵跑到拘押室开门放人,姬释筌接到大帅口谕,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招呼一帮卫队营兵勇直奔军械库。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得他目瞪口呆,此刻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委屈,先扑救火灾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