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松松 千载之下 2317 字 2023-09-05

王平川视线下扫,往楚毅杯子里再添了点茶水,他离开北市那年,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楚毅咬了咬后槽牙,手指骨节一点点收紧,他不可能怀孕。

王平川说:医院是我媳妇陪他去的,抽血、B超都做过了,他确实是怀孕了。他当时不想要,我们让他等一等,不管怎么样,得先找你拿个主意。你要是不信,带他去做个全套体检,生没生过孩子,一查不就查出来了。

楚毅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脑子里瞬间天旋地转,一遍一遍重复那句,里面长了个东西,做手术时留下的。

这么些年已过去,他不是没揣测过当年林小松说的话,那么笃定,一口咬定自己怀了孩子,要结婚,要办准生证。其实,但凡他当年没有急于想甩脱,但凡还对那孩子存一点耐性,大可亲自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那个孩子呢?楚毅轻声问。久未发作的胃部,渐渐爬满无数嘶哑的蚂蚁。

王平川看着他:松松前年来北市找我们的时候,身边只带着乐乐,他没提过一句那个孩子

接下来的话,王平川心里也不好受,如果还活着,应该比我家姑娘还大一岁。

楚毅咬牙切齿:他是男人,怎么会怀孕!?

王平川反问: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怀孕?

往事如潮涌,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细节忽然间死灰复燃了,爱咔吃咔吃嗑瓜子的松松,天不怕地不怕,就喜欢蹲在塑料盆前搓洗衣服,说他笨,还老气势十足地替自己辩解,嘿嘿,洗衣机哪有我手洗的干净。

楚毅捂着肚子,脸色如生锈一般,阴沉到极点,却是自毁式的,想坠进万丈悬崖。

王平川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楚毅抬头,巩膜处浅红晕染,孩子呢?

谁能回答他?

乐乐并不能适应幼儿园生活,每天都哭着嚷着不肯去,林小松瞧那小脸花的,几次想要不今天就别去了,行动上却还是狠厉,准点将孩子送上幼儿园的园车。

他们不跟我玩。乐乐又一次跟她爸爸告状。

林小松将做好的雪花酥一个一个装袋打包好,细致且不厌其烦,明天你带过去给其他小朋友分,告诉人家你叫什么,让他们带你一块玩。

乐乐犟起来:我才不要给他们分。

你听话,分完了,爸爸再给你做。

他们的东西都不分给我。

林小松一时语塞,想了会儿,重新组织语言:我们乖乖比他们都大一岁,你就是你们班上的大姐姐,要好好给小弟弟小妹妹做个榜样。

什么是榜样?

就是乖宝宝的意思。

乐乐拧着眉,一脸的不情愿:好吧,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外面是开门的声音,林小松走出厨房看了眼,是楚毅回来了,他以为男人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眼眶里隐约出现红血丝,也就没管他,退回去继续跟女儿扯皮。

不想,楚毅却跟着他一道进来,视线停留在他脖颈的红绳上。

此时此景,林小松永远猜不到男人在想什么,男人想问的话,这辈子恐怕都难以问出口松松,你把我们的孩子弄哪儿去呢?

平川哥今天找你啥事啊?林小松问身后的人。

楚毅嘴里蔓延一股苦涩,嗓音低哑:他有个朋友想办住院,让我帮忙联系床位。

电话里说一说就好了,干嘛还特地请吃饭,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直接帮我哥办了。林小松洗了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低头跟孩子说:我们去睡觉了。

乐乐嗯了声:爸爸,我明天分几个给他们啊?

父女俩绕过楚毅,旁若无人地走了开去,林小松还在跟孩子说:当然要把带过去的都分了啊,爸爸明天晚上还做。

林小松哄睡孩子,看看时间,才九点四十,外面没有任何动静,猜想男人大概又像结婚那天躺在沙发上一醉不醒,出去一看,那人却不在客厅。

他回房间躺下,挨着乐乐一块睡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沉,梦境幽深中,他的女儿长成一个炙手可热的画家,全国各地办画展,但模样却很模糊,他想上前看清楚些,女儿却往反方向奔跑,他怎么都追赶不到。

林小松被这梦搅醒了,发了一身冷汗,他掀被起床上厕所,回来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门没关严,留了条透光的缝儿,他轻轻过去推开了些。

楚毅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闭着眼,一支烟咬在嘴边。烟雾渐渐弱下来,似乎就和正常呼吸一样,在屋子里无声挥散。

林小松本想吱一声,让他回房间睡,十月里的夜可不是闹着玩的。却见男人夹着烟,屈指往烟缸里磕了几下,再抬头,眼神如墨染般深沉。

你明天不是还上班嘛,怎么还不睡?林小松站在门口问。

楚毅移开视线,直接捻了那支烟,却是半晌沉默。

林小松睡意盎然,打了声哈欠,说:别待太久,早点回房间睡吧。

第73章

林小松迷糊中,感到有人坐在了床边,无论如何使劲睁眼,更深的困意总能席卷而上,妥协之后,恍惚如梦。早上,他按时起床做早饭,对昨夜境况忘去大半,昏昏然不知所以然。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幢楼不临街,不像他以前住的地方,老早就能听见吆喝油条豆浆的声儿,市井味儿太浓。

平常这个点,楚毅应该正坐着吃早饭,今天倒稀奇了,那人卧室的门静静合着,是不是已经走了?林小松短暂地思考一秒,没管,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他是天生的劳碌命,从前村里的黑瞎子给他算过,说他命中带煞,财来财去,虚劳一生。他不懂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只认埋头苦干。

林小松动作娴熟地给小丫头穿衣绑辫子,完事了,去厨房端早餐,搁下盘子,今天这个鸡蛋饼都要吃掉。

我可不可以不喝牛奶啊?乐乐学会了讨价还价。

不可以。

满屋子都是这一大一小的高音嗓门,还有那自淘宝上买来的二十块钱的塑料拖鞋,鞋底坚硬,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地响。

乐乐又问:爸爸,你有没有给我装好画?

林小松挤了点番茄酱涂抹在饼上,昨天晚上就给你装好了。

小丫头乜着眼睛,想把剩下的牛奶全倒进她爸爸的杯子,先捧起喝一口,眼珠子咕噜打转,正巧看见了楚毅。

男人拉开门,走出来,边系领带边往餐厅这边递来一个眼神,林小松告诉他厨房里还有鸡蛋饼,他只回了一个淡淡的嗯字,兴致缺缺的样子。

林小松觉得奇怪,想起来便问:不是要上班嘛,怎么现在才起?

卫生间里先是一阵冲水的声音,隔着门,楚毅说:胃不舒服,晚点去。

林小松说:那就别喝那么多酒啊。这是他猜的,他昨晚并没有闻到一丁点酒味。

楚毅洗漱完,也坐到了餐桌上吃饭,端着过往的孤僻姿态,神情不明。

幼儿园的校车每天7:30过来,只停十分钟,挂钟上的分针已经指向17,没时间再磨蹭了,林小松捞起女儿,手脚麻利地给她扣上小书包,穿上小皮鞋,一通折腾,再着急忙慌地跑下楼。

楚毅抓了钥匙,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