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TXT全集下载_14(1 / 2)

迷迭香 殊娓 4748 字 2023-09-06

他语气里的熟稔和埋怨像是一根小刺,轻轻地戳了姜恬一下,她蜷起指尖,淡淡说:“他很优秀,也很好。”

房东却没像往常一样沉浸到某种回忆中去,只是有些意外:“你看他干什么?附中就一张傻唧唧的证件照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想看地下室里有一堆相册,连他小时候光屁股的都有,跑去附中看什么?”

“算了,”房东说完又是一摆手,“今天不提他,先说说你。”

姜恬一紧张抚摸lune的手重了些,被脾气越来越大的lune用软乎乎的肉垫拍了一爪子,她舔了下嘴唇,干巴巴地问:“说我什么?”

“我前两天无意间…咳,无意间听到你打电话。”房东看上去比她还紧张似的,摸出烟叼进嘴里,又摸出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勉强把火点着,“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这人谁啊?”

这话问完,他像是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姜恬,点着的打火机又灭掉,抽出嘴里叼着的烟,一扬手,跟打火机一起丢在了沙发上。

姜恬没想到房东听见了自己的电话,大惊失色,十根手指扭成一团,瞪着眼睛看向房东。

房东摸了摸鼻尖:“打火机从楼上掉下来,我下来捡,正好听见你打电话……“

你是帕金森吗?

你是小儿麻痹吗?

你是手瘸了吗?

连打火机都拿不住?!

姜恬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被房东摆手打断了。

他说:“别说是你那个发小,那人我了解过了,在OB整年包着VIP包间,一个月带去的女孩没有10个也有8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不靠谱。”

见姜恬没说话,房东“啧”了一声:“是上次接你去西郊那个男的?那人一看脾气就不行,黑着脸像人家欠他几百万似的。”

怎么就说到姜忬了?

“不是……”姜恬开口。

“不是?”房东眉心一蹙,“不会真是那几个小孩儿里的吧?那更不行了,那个年纪的孩子懂个屁,心里就只有游戏篮球和装逼……”

姜恬见房东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他:“我说的喜欢的人是魏醇。”

姜恬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心虚,她已经好几天没听过魏醇的歌了,连做梦梦见的都不是顶楼天台上的魏醇,而是房东。

那天站在冰激凌店里,灵活地转着冰淇凌勺子不让她抓住的房东,还有他笑起来时那种痞气又张扬的样子。

对不起了魏醇,借你当一下挡箭牌。

魏醇的名字一出来,房东脸色变得非常古怪,半晌才舔着嘴角问:“你都没见过他,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声音喜欢他语调啊,我疯狂爱慕他,作梦都想嫁给他。”姜恬说完顿了顿,毕竟心虚,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情深意切,姜恬说了点实话,“而且我见过魏醇,他救过我的命,是我要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

房东猛然抬起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醇恬会晤——

魏醇:你到底喜欢谁?

姜恬:魏醇。

魏醇:...我醋我自己。

第35章五色槿

客厅的装修的时候选了个可以切换灯光的吸顶灯,每次按开关灯光暖度和亮度都不一样,今天偏巧是个冷白色的光。

姜恬的肤色本来就比一般姑娘白一些,在这样的灯光下整个人明晃晃,像是白瓷做的,再加上那张过分美的脸。

让魏醇有那么一点错觉,自己这房子租的,像在金屋藏娇。

一楼的沙发原本是奶白色的,姜恬搬过来后给换成上了墨绿色的沙发罩,连靠枕都是裹着金边的绿色抱枕,现在她明媚地坐在沙发里,腿上抱着lune,宛如一幅油画。

油画里令人心动的少女缓缓开口,她说:“我喜欢的人是魏醇,我疯狂爱慕他,做梦都想嫁给他。”

明知道追星的姑娘们都是这个语调,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系,魏醇还是用舌尖顶了下腮,心里溢出一丝愉悦。

但姜恬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见过魏醇?

她说魏醇是她的救命恩人?

魏醇猛地抬起头。

姜恬浅琥珀色的虹膜滑向左下方,脸上带上些类似回忆的表情,又像是有点怀念,带着淡淡的笑意:“我遇见魏醇的时候他还没成为歌手,完全就是个满嘴谎话的痞子,但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魏醇瞳孔微缩,震惊得甚至开始屏住呼吸。

一个有点不可思议的念头冒出来。

是她?

“就是路口那栋商务大厦,那时候我18岁,那栋大厦还没竣工,工地里到处堆着水泥和木材还有很多装在蛇皮袋里的沙子什么的,挺荒的,也挺乱的,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顶楼够高,摔下来必死无疑。”姜恬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本来想从那里跳下去,没想到在那儿遇见了魏醇。”

真的是她?

姜恬的话撬开了他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很多魏醇不愿想起不愿提及的往事迎面而来,那段时间是他最为难熬的日子。

江樾去世后的不知道第几天,魏醇独自熬过了高烧,穿着多天前皱巴巴的牛仔裤和上衣从床上醒来,还以为江樾的死只是他做的一个恐怖又荒谬的噩梦。

“江樾!哥!”魏醇哑着嗓子,对丢在一旁沾血的外套视而不见,固执地走到楼下,“好饿,想吃你的西红柿面。”

一楼的家具上积满灰尘,江樾不在。

魏醇的脚步惊醒了沉睡的尘埃,他愣愣地看着满室在阳光下乱舞的细小微尘,突然蹲下抱住头,无力地扯住自己的头发。

不是噩梦,江樾真的不在了。

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那个脸色苍白的人,那个被医生宣告抢救无效的人,真的是他温润的哥哥。

魏醇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起来时头重脚轻,却刚好看见自己的母亲领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穿过花园。

她怀疑江樾的死是谋杀,而杀人凶手是她亲生的小儿子魏醇。

魏醇木然地坐在警局,依然穿着那身皱巴巴的衣服,听见坐在他对面的警察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你跟你哥哥成年后一直单独生活在一起,你们感情好吗?”

“很好。”魏醇说。

“你们一起开了家夜店,以及合作音乐?”

“对。”

“这之间你们有过矛盾吗?”

“没有。”

“听你母亲说,你不喜欢叫死者哥哥,经常直呼大名。”

“是。”

“他自杀时用的刀子是你送的?”

“对。”

“死者自杀前曾经跟你打过一通电话,你们说了什么?”警察问。

魏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垂着眸子,像是要把桌子盯出洞,他缓缓地哑声开口:“我说,写不出来歌,要你何用。”

这句话是个玩笑。

江樾自杀的那天他们的歌刚拿过奖,魏醇开着车子往工作室走,江樾那阵子经常去工作室住,说是为了写歌找灵感。

江樾打电话来的时候魏醇正在堵车,随口抱怨道:“帝都哪都好,就是太堵了,以后咱们找个临海的小城市住得了,空气还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不是哥?”

“好啊。”江樾笑了笑,“别急,慢点开。”

魏醇死不正经:“想快开也不行啊,堵出八百里了!妈的八百标兵奔北坡,北坡太堵上不去。”

江樾被逗笑了,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随后突然问:“阿醇,要是有一天我再也写不出歌了怎么办?”

“呦,我的大作曲家,还担心这个呢?”魏醇点了一支烟,“写不出歌要你何用,那就退出乐坛换个玩的呗。”

他按下车窗吐出一口烟:“对了江樾,别煮面啊,我买了你最爱的淮山药龙骨汤和羊肉烧麦,期待你的亲弟弟回去投喂你吧!”

江樾像是顿了顿,才说:“好。”

但他食言了,没有如他说的那样期待晚餐和魏醇。

对江樾自杀毫不知情的魏醇,还以为那天只是普通的一天,晚霞映得天边红灿灿,魏醇为了等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过马路还错过了一个绿灯。

那时他满心善意,摇下车窗对大爷说:“您慢点,不急。”

但他的善意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他拎着淮山药龙骨汤到工作室时倒在血泊中的江樾,是母亲和父亲的怀疑,是警察局里一遍又一遍的审问。

是痛失所有爱与暖,堕落进地狱。

哪怕警察查了多天,给出的结论是死者自杀身亡。

他还是再也进不去魏家的家门。

他还是父母心中的杀人凶手。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去!你早点回去他就不会死了!”

“你为什么要送他刀子!”

“该死的人是你!你是杀人凶手!”

江樾的葬礼那天天色阴沉,闷得人胸口发疼,魏醇没哭,默默地注视着黑白照片上笑得温润的人。

一切尘埃落定,从此世间没有江樾。

魏醇跪在工作室的地上,用力洗刷地板缝隙里乌红色的血污,终于失声痛哭。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他那些艰难的日子里,路口那栋刚竣工的办公大厦出事了,当天路口封路,新闻报道说,一个女孩从顶楼跳了下去。

魏醇颓唐地捏着一罐啤酒,胡子拉碴,看见新闻时他愣住了,突然想到了大半年前顶楼遇见的那个迎着夜风展开双臂的女孩。

是她吗?

她还是没能活下去吗?

“你是灾星!因为你你哥才会死!你是凶手!”

他真的,是灾星吗?

自以为救了人,其实并没有。

自以为给江樾带来快乐,其实也没有。

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两件事混合在一起,两条人命混合在一起,像是沉重的闷棍砸断了魏醇20多年的嚣张和轻狂,砸断了他的肆意和欢乐。

魏醇终于崩溃了,他开始自我封闭,开始酗酒抽烟,也开始自暴自弃不修边幅。

他对这个世界不是没有怨言。

他们做了那么多好事,对这个世界发出那么多善意,甚至OB的第一笔收益、写歌的第一笔收益都捐了出去。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回报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

反而冷得像是冰窖。

又冷又黑暗,永远都噩梦连连,魏醇这样浑浑噩噩了两年,终于在姜恬拎着包包走上二楼那一刻看见了一点点光。

-小可爱,跟姐姐喝一杯吗?

姜恬是一束明亮的阳光。

让他想要走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姜恬浑然不觉,还在慢慢讲述:“现在想想,18岁就结束生命真的太可惜了,没有魏醇就没有今天的我,那天他说‘哎妹妹,你有火吗’,我把打火机递过去,其实不是他需要火,而是我,需要一把照亮我的光源,是我借了他做我的明灯。”

姜恬,是你做了我的明灯。

魏醇看向她,目光炙热。

她不只是阳光,而是一段温暖的绳索,正拉着他从黑暗里走出来。

“我的第一支成名香水,就是按照遇见魏醇那天的心情调出来的,”姜恬笑得很温柔,“我一直觉得那天晚上遇见的是天使。”

你才是天使,魏醇想。

故事讲完了,小姑娘拍了拍手,目光从真挚的回忆变得又开始飘忽不定,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谎话:“我是因为魏醇才搬来卜荫别墅,想要遇见魏醇,等遇见了我就嫁给他!”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喜欢的人是魏醇。”姜恬做了个结束语。

说完她像是舒了一口气,没再看向他,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掩饰似的抬起手撩了一下蓬松的卷发。

魏醇就是在这个时候俯身过去的,他像是一阵温柔的风,带着干净的洗衣液味道,紧紧抱住了姜恬。

姜恬正觉得自己这个半真半假的谎话说得不错,自信房东绝对不会意识到自己看上他了,还没得意两秒,就被人抱住了。

她撩完头发的手顿在半空,整个人僵住。

姜恬被这个温暖的怀抱蛊惑得有点动摇,咬了咬舌尖,像是强调,也像是给自己洗脑,讷讷嘀咕:“我喜欢的人是魏醇啊。”

“嗯,知道,喜欢着吧,挺好的。”房东把头埋在她锁骨上,闷声说。

“我要嫁给魏醇的。”姜恬继续讷讷。

“嗯,嫁吧,一定要嫁啊。”房东说。

那、那你抱我干什么?

庆祝我找到喜欢的人了吗?

你们基佬都这么容易激动吗?

Lune被两人这个突如其来的、紧紧的拥抱挤得柿饼脸都变成三角形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从这两个奇怪的人类中间拔了出去,甩着尾巴控诉:“喵!”

姜恬的手还举在半空,她不知道房东此时眼角微红,只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她就要疯了。

心跳疯狂加速。

谎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上次,上次借给你拥抱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再、再抱得是我需要么?”姜恬脑子混乱,挣扎了一下小,“我现在还不需要呢,你你你松开!”

“是么?”房东没松手,不紧不慢地说,“那我记错了,还以为是你欠我呢,抱都抱了,要不多抱一会儿吧。”

这人每说一句话鼻腔里的温热的气息都会打在她的锁骨上,姜恬感觉自己的锁骨像是被电击了一下,麻酥酥的感觉上至耳根,下至指尖,整个人都跟偏瘫了似的,半个身子都没了力气。

你是馋鸭锁骨了吗!这位基佬先生!

“抱就抱你能不能别对着我的锁骨说话,”姜恬缩了下脖子。

“姜恬。”房□□然抬起头,直视她。

他眼角线条佷锋利,但眼尾有一点点红,神情温柔又认真。

一个同性恋,还是有白月光的同性恋……

能不能别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又不会看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