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在地上拼命反抗,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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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功业很快带着人来了,警笛声把酒店里守夜的人都引下来了,大家有点兴奋,想急切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
宋奈给赵婕送完药下楼的时候,看到刘功业站在警车旁指着周纪明说些什么,像是在教训,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枪不离身枪不离身,你就是记不住是吧!你看看你!”刘功业说完指了指周纪明的手,“你说这玩意儿能是一天两天养得好的吗!周纪明你要是左撇子我就不说什么了,你要是擦皮层皮儿我也不说什么了,这特么他再狠一点儿你就成四指仙人了!”
“哎哟队长,我这不没事儿嘛,有分寸有分寸。”
周纪明看起来一直在敷衍地回应刘功业,满脸嬉皮笑脸,他总是这样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
宋奈这么想着,就看到周纪明看了过来。
“宋老板!”周纪明笑着冲宋奈招着手。
之后宋奈就看到周纪明跟刘功业随便说了句什么就跑了过来。
“宋老板,受惊了吧!”
“没有。”宋奈别过头。
“这小子嘴太硬了,愣是半天一个字儿没说,回头局子里得好好跟他磨一磨。”
周纪明一直瞅着宋奈脑袋顶,觉着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看,料想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宋先生可别小瞧我,我曾经还浑身裹着绷带在医院做了小半年木乃伊,现在不还是生龙活虎的。这个伤......”周纪明抬起手,要宋奈眼神随着手向上看。
周纪明把手挪到自己眼睛前晃了晃,“终于看我了?”周纪明怕宋奈想多,赶紧接着说,“这个伤对我来说就是个蚊子包,会自动痊愈的,宋先生放心。”
宋奈看着周纪明,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周纪明觉着时间也太晚了,一惊一扰的谁都受不了,他想揽过宋奈肩膀,又突然想起之前宋奈厌恶的反应,终是把手停在宋奈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早点休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说完周纪明就带着检查完现场的警员一起撤了。
这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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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功业带着那个人回了警局,由于是晚上,路上也没什么人,刘功业老早就把他口罩和帽子摘了,这会儿进了局子里,四周的眼神都往他身上看。
“我去,看着个儿挺高,怎么觉得脸蛋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呢?”李辉耀嚼着口香糖,一条腿支起来踩在旁边凳子上,眼睛跟着那个人走。
“嗯,看起来确实小。”李非说着话的时候,那人刚好从李非身边走过,瞪了他一眼。
“这小孩儿还挺厉害,听回来的人说,把副队都给打伤了。”李辉耀看到那人瞪了李非,“你说哪儿那么大邪性,看谁都像杀父仇人。”
“等等,你前面说副队伤了?我的偶像竟然受伤了!”李非气得猛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辉耀淡定招了个手势,示意李非坐下,安静些,“李非同志,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以副队为前进目标的。但是,咱副队,号称‘行走的木乃伊’,那可是当年动都不能动弹了还要睁着俩眼睛听案子进展的人。小事儿,你这么咋呼,反而显得副队菜,你说是不是。”
李非皱着眉头坐下,“话是这么说,但理儿不是这个理儿啊?总不能副队被打伤是应该的吧?”
“确实不是应该的,但那是出任务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周纪明这种爱拼命的人。捉拿罪犯而留下的伤,对他来说,是荣誉。”刘功业从审讯室走到李非身后,“所以啊,与其担心他,倒不如担心一下里面那个。”刘功业指了指背后,“这人嘴巴太硬了,根本撬不开,一个字儿都不说。这会儿先让他自己在里面待一会儿,闷他个几小时再问。”
“能查到身份吗?”李非扭头看向刘功业。
“能啊,有他就能。”刘功业冲李辉耀扬了扬下巴,“这个是个大宝贝。”
李辉耀得意地看了李非一眼,“瞧见没小非非,以后就得多跟着哥哥我混,才有肉吃。”
李非没搭理他,埋首接着看卷宗。
刘功业手里拿着一个U盘,递给李辉耀,李非就听到李辉耀把U盘插|入电脑后,飞快敲动着他的键盘,接着就是十几秒的静默。
“成了,队长你来看看,是这人吗?”
李辉耀用U盘里存折的那人照片,跟人像数据库做了对比筛选,最后确定了一个人,相似度97%。
刘功业抄着手走过去,李非也跟着去了对面。
“王恒,男......才十九岁吗?”刘功业低声道。
“果然是小年轻,二十都没有......”李非皱着眉头,“我是他这年纪的时候,还在学校里打游戏呢。”
“你们这些小伙子,就知道浪费青春生命,哥哥我当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日没夜钻研技术,然后......”
“然后黑了人家公司系统?被抓到派出所蹲了几天?”李非调侃道。
“诶?队长,他怎么知......”
“他家人信息调一下。”刘功业没跟他扯下去。
李辉耀在键盘上简单按了几个键,进入了户口系统。
“父亲王德,母亲卢珊,都还健在啊。”李辉耀说。
“王恒之前有犯罪记录吗?”刘功业问。
李辉耀浏览着页面,“有,3年前因为盗窃被抓,当时因为年纪小关了几天教育一下就放了。”
“把这个案子调出来,看看他盗了多少。”
李辉耀敲着键盘,“有了!这儿!总共偷盗人民币总额为三万七千元,途中还失手捅伤了人?这都能只关几天?”
刘功业看着电脑,“再往下滑一下。”
电脑页面逐渐下滑,他们看到了那起盗窃案的受害人——王德。
“怪不得......只关了几天就放人了......”李非扶着桌子,“合着是亲儿子......”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三年前......16......正是处于善恶分界线的年龄......”李非觉得有些渴,说完便离开去接水了,回身的时候差点撞到付丽。
“丽姐。”李非稳住了自己杯子里的水。
“你也没休息啊?”付丽弯腰接水,后脑勺对着李非。
“没,休也休息不好。”
“你干得活费脑储存,有空就睡睡吧,到时候透支就不好了。”
付丽接完水抬头看了看李非,“有什么新发现吗?看你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心事算不上,疑惑倒有一个。”
“哦?是什么,可以说吗?”
“丽姐说笑了,哪有什么不可以的。”李非说完望向审讯室方向,“你说,让一个十几岁孩子犯法的原因是什么?”
付丽喝了口水,她端着肩,也朝那方向看了看,“太多了,生活环境,家庭教育,接触的人,任何一点,都有可能成为他犯法的引子。”
“那如果他对自己家人动手呢?”
付丽蹙眉,“什么意思?”
“他在十六岁那年偷窃自己家,还捅伤了自己父亲。”
“他今年多大了?”
“十九。”
“十九,是个可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法律责任的年纪了。”
李非不解地看着付丽。
“会对自己家人动手的,一定是仗着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家人,家人不会怪罪自己。如果责怪了那就道歉吧,一定可以被原谅,多少人都是这样想的,也有多少人确实是这样做的。那个人竟然可以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动刀子,而且当时只有十六岁,证明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不是被疯狂溺爱,就是极度缺少关爱,两种极端,造出了这种怪物。”
付丽又小抿一口水,“不过,这种怪物也很可怜,你瞧他,看谁都像看仇人,他内心是非常孤独恐惧的。”付丽说完笑了笑,“审他时候叫我一声,我在隔壁待着。”
“......好......”
李非被刚才付丽的笑吓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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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明半小时后回到警局,李辉耀第一个扑了上去,挂在周纪明身上,哭爹喊娘的骂他怎么那么不小心。李非站在一边看着,仿佛之前那一番话是另一个死胖子说的。
李辉耀捧着周纪明的手吹了吹气,“你这该死的怎么不接电话啊,急死我了可!”
李非给周纪明接了水,递给他,“副队,他之前还说......”
“啊!我的明哥哥啊,我的副队啊!”李辉耀打断李非,嚎得更起劲儿了,周纪明脑仁儿疼,推开李辉耀的脑袋朝休息室走去了。
坐到自己座位上,顺手给手机充了个电,刚开机,周纪明就看到手机上无数个红色提醒,瞅着他眼睛疼。
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挨个看了看,大多数是李辉耀打的,还有李非,最后一个未接电话是“叛逆青年”的。
周纪明盯着这个备注笑了笑,“本来还想说说他擅自行动不好,没想到是我没接到组织的呼唤,”周纪明拿着手机伸了个懒腰,“失职啊——”
“叮——叮!”
有封短信。
周纪明没认真看谁发的,随手划开看了看消息:
“谢谢。”
来自——叛逆青年。
第11章谋杀
“姓名。”刘功业翻开笔录册,右手持笔,看着王恒问。
王恒双眼紧闭,靠在椅背上,没回答。
周纪明刚刚在休息室洗了个澡,收拾了一番,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清爽许多,还年轻了不少。他拿着自己的水杯走到审讯室外,和众人一起透过单向玻璃看里面的情况。
“还是一句话不说?”周纪明问。
“不说,把他在这儿憋了四个多小时了,这都眼瞅着天都亮了,他还是一个字儿不说。”李非手里端着咖啡,“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他这种性格,属于逆反心特别强的,你越想强迫他做什么,他就越不做。”付丽抄着手看着王恒,“他父母呢?有没有联系到?”
“联系到了,人正接着呢。”陈宇回答。
付丽点了点头,之后走到审讯室门口,推开门进去了,她让刘功业出来,自己坐到了王恒对面。
“这......”陈宇指着里面看着周纪明,一脸纳闷。
“你就看着吧,你丽姐有她的法子。”
陈宇看到付丽坐到王恒对面后,也靠在椅背上,但是眼睛没有闭上,她一直在观察王恒。两个人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一样。
刘功业这会儿从审讯室出来,抬眼看到了周纪明,“你不是休息去了吗?”
“休息好了。”
“你那手不去医院看看?”
“这不是都包扎好了嘛,不碍事。”
“好了你怎么用左手拿杯子啊?好了你怎么不进去审他啊?”刘功业一点儿面子不给他留,“连笔都拿不动了,还说‘不碍事’,您可真是个仙儿。”
“队长,过誉了啊,不仙不仙,我也就是个讨生活的普通人。”周纪明朝刘功业挤挤眼。
“等审讯完了,赶紧医院待着去,不然小心我打电话告诉。”
“嘶,队长,过分了啊。”
刘功业没再搭理他,专注回审讯室里的情况。
付丽进去半小时了,依然一句话都没说。
李辉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包薯片,咔哧咔哧地吃,边吃边说,“付丽嘛呢?我都快睡着了。”
周纪明笑了笑,“她在等。”
“等什么?”陈宇问。
“等时机。”
“诶!睁眼了嘿!”李辉耀嘴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指着王恒说道。
王恒对上了付丽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嘲讽和不屑的眼神。
付丽就这样盯着王恒,不躲闪,不畏惧,也不好奇,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不发问。
王恒两手开始在膝上焦躁不安地搓了起来,他的喘息也开始加重。
“要开始了。”刘功业说。
付丽把笔录册突然拿起来,丢给了王恒,她扬了扬下巴,“休息够了?休息够了就写吧!”
王恒瞪着付丽,没有动作。
付丽不耐烦似的把笔也丢到他跟前,“麻烦你快点,我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忙,没时间跟小孩子纠缠。”
王恒胸前起伏变大,他看起来就像一条被惹怒的狼狗,眦着牙,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住你的脖颈。
付丽仰着下巴垂眼看着王恒,“不知道写什么是吗?要我来帮你说,你记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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