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想了好一会儿,并无什么头绪,她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这一切,总归去了京城,就慢慢会知晓了,急不得,急不得。当务之急,还是暴富同升官来得重要。
“三囡,你站在这里吹什么风,也不觉得冷?快些坐到火盆子旁边去,阿姐给你剥豌豆吃。”
谢景衣扭头一看,就瞧见了一脸忧心的谢景娴,她乖巧的笑了笑,“好的,阿姐,那你可要给我多剥一些,我不想吃豌豆,想吃栗子。”
谢景娴点了点头,看了谢景衣的脚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个事,我不会对旁人说的。”
谢景衣一愣,轻轻的“嗯”了一声。
谢景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等过了年,就叫阿娘给我们请一个厉害的教养嬷嬷吧,不光是景音,我也跟着一起学。”
谢景衣还在恍惚,谢景娴已经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火盆子跟前去了。
谢景音嘴里塞满了栗子,见到谢景衣过来了,拍了拍手上的渣子,得意的笑道,“哈哈,谢三囡,叫你不过来,我把栗子吃光了!”
谢景衣一瞅,好家伙,盘子都被她啃空了,忙扑了上去,“把我的那一份还给我!”
谢景音拼命的嚼了嚼,“怎么还,吐出来你还吃?”
“恶心死了!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咋说话这么恶心!”
谢景音哈哈大笑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剥好的栗子,“给你了,压岁钱,明年一年,都要跟炸开的栗子一样,成日里乐呵呵的。”
“哎呀,愣着做什么,你快拿过去,不然姐姐我瞧着,实在是忍不住,怕是要塞进自己嘴里了!”
第40章父亲升迁
翟氏领着谢景衣三姐妹,在青山村,住了一整个正月。
老家的青山绿水养人,大伯娘天天杀鸡炖汤,翟氏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整个人的起色都比之前要多得多了。
谢保林早早的去了县衙,谢景泽与他同一日回了书院。
等回到杭州城谢宅的时候,天气已经微微有些春意了。谢景衣依旧骑着她的小毛驴青厥,咿咿呀呀的唱着歌,腰间明晃晃的配着剑,便是背上,也背着箭筒挂着弓。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刺猬,颇有些可笑。
但她并不以未然,比起脸面,还是命重要得多。
到了府门口,谢景衣见翟氏久不下车,忙上前去,撩开了帘子,“阿娘莫怕,阿爹和哥哥都安顿好了。”
翟氏伸出手来,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原应阿娘护着你,现如今倒是你护着阿娘了。”
谢家原本下人就不多,在那次遇袭中,又有一批伤亡的还不及添补,看着空落落的,让人感伤。
“三娘子,你可算回来了,怎地住这么久,我都想要自己个去青山村了,可是大公子说,那头有人伺候,叫我别去。我一早就在这等着了,可算等到了。三娘子白了许多,好看了!”
谢景衣瞧着絮絮叨叨的青萍,心情也好了不少,“我也怪想你的。”
青萍激动得不行,忙伸出手去,扶了翟氏,“夫人夫人,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咱们家老爷升官了,再也不用去富阳县了。”
“当真,那阿爹回来了么?”
青萍乐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早上回了,这会儿去衙署了。咱们家老爷,日后就是谢通判了。”
谢景衣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翟氏也高兴起来,因着山匪的事情,他们还担心这升迁的事情,怕是八成要黄了,没有想到,竟然成了!
“杭州城都传遍了,说是齐国公,宋知州,还有徐通判都极力推荐我们老爷!”
“徐通判?”翟氏脚步一顿,惊讶的问道。
青萍点了点头,“可不是,大家伙儿都这么说,应该是没有错的。夫人夫人,这可是大喜事,奴厚着脸皮跟您讨赏钱了!”
翟氏一笑,摸了摸肚子,“赏!都赏!”
谢景衣眼角弯了弯,一扭头,就瞧见了站在墙角一处凹处的柴祐琛,他依旧穿着皂色的衣衫,像是泼在墙上的一团墨。
谢景衣往后退了退,翟氏几人都高兴得很,并没有注意她。
“你寻我有事?”谢景衣悄悄的走了过去。
柴祐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长高了。”
谢景衣眼睛一亮,比划了一下,“当真,哈哈,我自己个瞅自己,并未觉察出来。”
长得不够修长,是她的一大遗憾,这辈子要是能够长高一些,那就太好了。
柴祐琛伸出了个小指甲,“跳起来看看能打到了吗?”
谢景衣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你丫的怎么不去死?
“你在这里总归不是看风景的吧。”
“那群人的确是山匪,被人收买了,来杭州杀你阿爹同阿哥。具体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清楚,只记得买家的右手虎口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他们拿钱办事,按照行规,也不多问。”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大约是什么时候?确定是到杭州来杀,而不是在杭州去京城的路上杀?”
柴祐琛点了点头,“按照我出发的日子算,应该是那个永平侯府的嬷嬷出发之后三日,派出来的。他们来杭州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要你们去的,同想你阿爹死的,应当不是同一批人。他们这一次被抓了个正着,你阿爹又升官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你大可不必,吓得两股战战,就差把牙齿上镶铁了。”
谢景衣呲了呲牙,瞪了柴祐琛一眼,“老娘的命宝贵着呢!”
柴祐琛一听,竟然笑出了声。
谢景衣呆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才把头别到一边去,不言语了。
“我已经展现了诚意,你啥时候开始赚钱,别忘记,我的药钱,你还没有给呢!”
谢景衣胡乱的摆了摆手,“你在正阳街可有铺子?”
“有一个同兴南街那个差不多大的,两层的。”柴祐琛说着,有些心虚,这铺子位置不太好,亏到哭,他正打算盘出去及时止损。
“那明日上午,那个铺子里见,我同你详细的说。卖粗布赚不了什么钱,你且放心,跟着我,保证你家财万贯。”
柴祐琛点了点头,“嗯,谢嬷嬷,我娶妻的万两聘礼,就靠你了。”
谢景衣袖子一甩,懒得理会他,眼瞅着就要走。
柴祐琛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又将她拧了回来。
谢景衣那叫一个又羞又恼,狠狠的踢了柴祐琛一脚,柴祐琛半点没有动,压低声音说道,“你阿爹往京城去了一封信,是给韩江的。”
谢景衣收回脚来,韩江?她阿爹竟然认识韩江?
这韩江目前算不得什么名臣,但就在今年之内,便会名声大噪,倒不是他当真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因为他是王公的门生。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只可惜后来……谢景衣皱了皱眉头,“没有听我阿爹提过。不过你监视我阿爹做什么?”
柴祐琛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谢景衣见柴祐琛不说,也不追问,这是上辈子养成的默契。他们二人同时效忠于官家,然而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行事手段作风完全不同。若是事事都要刨根究底,那怕是天天撕破头,也掰扯不清楚了。
总归是一个阵营的人,殊途同归。
“走了,我阿娘该等我了。”
谢景衣挥了挥手,看了巷子口守着的柴贵一眼。若不是有人守着,这巷子又只有他们两家子,她才不会上前同那个招蜂引蝶的人说话,溅自己一身腥臊。
一直谢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柴祐琛方才收回眼神来,望了望天空,今日的阳光十分的好,出了正月,春天就要来了。
柴贵屁颠屁颠的上了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公子,不要怪小的多嘴,这谢三娘子……”
柴祐琛甩了甩袖子,“知道多嘴你还说?”
柴贵一梗,忙禁了声。
公子啊,我是想说,谢三娘子把你的黑袍子上踹出了一个脚印啊!
第41章保林师门
谢景衣回了小院,快速的换了便服,推开了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舒坦了起来。
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青山村再好,到底也是做客。只可惜,上辈子,她到死,都是客居宫中,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她甩了甩头,很快的甩掉了这一丝感慨,搬出了各色的颜料,还是调起色来。
青萍在一旁煮着茶,“三娘子刚刚回来,不歇一会儿么?今日老爷升官,夫人夜里要摆家宴,厨上都忙活开了。”
谢景衣笑了笑,“这段时日,姚掌柜可有来?”
青萍惊呼一声,将扇着炉火的扇子一搁,取下了腰间的钥匙,“小娘不提,我都给忘记了,姚掌柜来了,拿了好些银票。目前杭州只有咱们一家出蓝花布,翟家染布坊过年都没有歇,出了好些货,港口的大船,那是一拨接着一拨的,赚了好些钱呐。”
“翟老爷很高兴,便先分了一次红。说是锦绣坊李家的人,已经从洛阳回来了,他们花大价钱请了个花板师父回来,也开始卖花布了。这一回,怕是分得最多的一次,下次年底再分。”
谢景衣点了点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是外祖父,比她想象中的更会抓住机会。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都爆卖的,有人的第一个吃了肉,剩下的人,就只能同他一道儿慢慢喝汤了。
青萍说着,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来,“姚掌柜说这银票放在他那儿,他心中发慌,生怕被人偷了去,便拿来府上,要我藏起来了。还说等三娘子回来了,他就同您对账。”
“知了,还有旁的事情吗?”
“十五的时候,宋知州府上派人来下过贴子,说宋大娘子邀你一块儿去看灯,不过您没有回来。过了十五,老爷同大公子回来之后,柴二公子来过了,说十五猜灯谜,中了好多灯。府上没有小娘子,便送来给几位娘子玩儿。”
谢景衣调色的手一顿,“灯呢,在哪里?”
“奴怕落了灰,收起来了。是盏小驴灯,奴瞅着倒是像三娘子的那头青厥。”
她说着,提了一盏灯笼过来。
谢景衣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驴的耳朵。
柴祐琛是疯了么?江南的灯,东京的灯,宫中的灯,她什么灯没有见过?
哪里有人会扎驴子形状的灯,一点都不显得吉祥如意。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还哄她阿爹阿哥说,是猜灯谜赢来的。
“大姐姐同二姐姐的是什么灯?”
青萍想了想说道,“大娘子的是芙蓉花灯,二娘子的八角宫灯。”
谢景衣又捏了捏那小驴的嘴,这厮绝对是在讽刺她丑,不配花只配驴!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把这灯,挂到青厥那儿去吧,它肯定喜欢。”
青萍一惊,嘴唇动了动,这么好看的花灯,就送给一头驴了?驴子要什么灯?不过小娘说的话,她是半点不敢反驳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状态不对,一直等到谢保林回来,谢景衣方才调出了一种满意的颜色。
才走到主院的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让人上头的饭菜香气,谢景衣快步走了进去,谢保林同谢景泽已经在上座喝上了小酒。
谢景娴则是低着头,有些神游天外,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三囡,快来,有你喜欢的酒酿吃。”谢景音见谢景衣来了,挤眉弄眼了半天,将她拽到了自己身旁。
谢景衣努了努嘴,“咋回事?”
谢景音压低了声音,“阿爹要给大姐姐说亲呢!”
啥玩意?
“哪一家?”
谢景音摇了摇头,“不是杭州的。是京城的,说是阿爹以前的旧友,家中有个儿子同阿姐年纪相仿,以前还开玩笑提过说要结亲,也不知道人如今成亲了没有。阿爹就是提了一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谢景音咯噔一下,“姓什么?”
“姓韩好像是……不过阿爹就是添个人选罢了。阿爹现在是通判了,大姐姐可选的人就多了。”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偷偷的看了谢保林一眼,还好她阿爹没有先皇喝多了就乱点鸳鸯谱的毛病。
“倒是没有听阿爹提过,在京城还有旧友呢?”
谢保林听到了谢景衣的话,看了过来,“你们两个在一旁嘀嘀咕咕些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问阿爹便是。”
“阿爹也是堂堂正正科举出仕,哪里没有同窗,没有师门了。什么姓韩的,你韩伯伯姓韩名江,乃是比阿爹早几年入仕的师兄。阿爹这么多年,都是个小小县令,也不大好意思,多联系旧友,总觉得丢了老师的脸面。”
谢保林说着,眸光闪动了起来,“徐家的事情,阿爹已经知晓了;还有这次遇袭,柴二公子也同我说了里头的虚实。阿爹年纪不小了,此番若是不进一步,便想着一辈子就做个县令做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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