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里是天使班车的第一站,每天早上8点钟,一辆老旧的空轨列车就会从天上降落,沿着悬挂式的轨道缓缓在404站台停靠。一些怀了孕的囚犯们往往会等待在这里,好坐上第一班车。
无论跑到什么地方,一定会被天使抓住,主动自投罗网反而还免去了担惊受怕和奔波劳累。在站台上等候的有三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和一对年轻的情侣。三个中年女人聚在一起抽烟,脚旁丢着行李袋,袅袅的烟气中隐约浮现她们平静到几乎麻木的脸她们不是第一次进入蕃息之殿了。而年轻的情侣则在吵架,女方不停地指责着男方什么,从破口大骂到声泪俱下,这也是404车站常见的令人厌烦的戏码之一。
临近8点,又来了一对情侣,他们从又湿又凉的晨雾中走来,叫原本等车的五人都情不自禁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和她的丈夫,且不说他们出挑的容貌,光论气质就不似庸常。女人很高,但并不显健壮,身姿挺拔,骨肉匀停。她头戴一顶压得低低的宽檐帽,长长的黑发用一条墨绿的缎带束在脑后,手上戴着皮手套,身体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袭黑色长裙中,唯有手腕和脚踝透出一抹白皙的肉色,反而格外引人遐想。
她的丈夫或者情人,有着奇特的银白发色和深蓝瞳孔,面孔英俊得让人暗生嫉妒。明明几个人近在眼前,他却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只是微笑地与妻子交谈,温柔如春风拂面。
妻子沉默而高傲,一句都不回答,冷如一块春风吹不化的坚冰。
年轻女孩停止了哭泣,好奇地打量这一对奇怪的情侣,她忍不住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你的妻子送进去?你们看起来又不是没积分,为什么不让她打胎呢?
监狱中没有医院,只有地下医生,打胎的价格昂贵,普通囚犯根本承受不起。这也是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丈夫似乎对这样的质问早有准备,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遇上危险,所以想把妻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其中一个抽烟的女人熄灭了烟头,等到天使的手臂伸进你下面,硬生生地把婴儿拖出来的时候,你再跟我说安全吧,该死的男人!
那丈夫似乎是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妻子忽然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抽烟的女人望见她眸中冷冽的寒光,唬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她不是被妻子的气势吓着的,绝不是,那女人相当漂亮,眼神中也没有敌意。但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的确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好像有一只手伸进来,像搅鸡蛋一样搅散了她的心神。
妻子又压下帽檐,依旧没有吭声。
叮铃铃电车铃响,只见电车沿着一条从天空延伸到陆地的轨道滑下来,里面站着五个低等天使。电车进站,车门打开,便有天使下车将等候的众人一一领上去。年轻女孩见此情景又开始哭,她的小男友也急得直哭,天使毫不留情地将女的捉上来,一脚踢开了男的。
白渐潇正排在他后面,下意识摩挲了一把微微凸起的肚皮,那里固定着一个人形变成的小小婴儿。天使硕大的黑眼珠子紧盯着他,似乎在查验身份,接着微微侧过身子,示意他进去。
太好了,白渐潇松了口气,至少第一步非常顺利,人形的伪装果然有效。
车门缓缓合上,最后印入眼帘的是陆之穹挥手道别的情景。又是一阵叮铃铃的响声,电车向前滑行。
两个男人被留在清冷的404站台上,其中一个似乎已经崩溃了。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刚刚失去女友的男人愤懑不平地叫道,一旦进去就什么都完了!连保护心爱的人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陆之穹摸了摸下巴,那我应该还算是男人。
说罢,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他快跑两步追上加速的电车,轻轻一跃便攀上了顶部,速度快如闪电,甚至连天使都没有发觉。
攀上电车容易,难的是混入蕃息之殿。当电车在下一站停靠时,天使鱼贯而下,陆之穹守在上面伺机而动,忽然伸手扼住排在最后的天使,将他拖上车顶。
低等天使还来不及挣扎,只听格拉一声,陆之穹将他的脖子扭转了九十度,接着却松开了手。低等天使遵循本能,张开双翼想要飞走,忽然背后一凉,一双洁白的羽翼从翅根处被砍下,落入了男人手里。
陆之穹拿到了翅膀,意思意思地融合在自己身后,随手将低等天使给扬了。他又换上天使的长袍,对着路边水潭照了照,撇下嘴摆出一副死人神情,顿时就有了分天使的神韵。
当天使押着其他孕妇回来时,陆之穹自然而然地跟在队列后面,一进到车厢,天使们还没什么反应呢,之前同行的四个女人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惊叫。
不对啊?这这这明明是404车站的丈夫,怎么忽然变成天使还混上了电车?!她们的疑问只来得闪现一瞬,忽然间头脑一阵昏沉,全都东倒西歪地栽在了椅背上。
白渐潇坐在第一排,抬起帽檐,对陆之穹眨了眨眼睛。
下午1点左右,电车拉满了孕妇,驶上了通向天空的轨道。轨道平白无故地悬浮在空中,上下都无所依靠,极为陡峭。他们逐渐远离人间,地面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尽管上升的速度很慢也很稳,白渐潇却想到了坐过山车时爬坡的情形,心一寸寸提起,等待着一个陡然到来的疾冲。
那感觉很不好,尽管他弄不清这份不安的由来。
越过云层之后,白渐潇看清了蕃息之殿的轮廓,那实在乏善可陈,不过是一堆歪歪扭扭的巨石,它像中世纪的古堡一样高大,建立在一片悬浮的贫瘠陆地上。大门里头光线昏暗,阴森可怖,隐约可见石墙上用血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子宫图腾。
电车的轨道依旧向前延伸,直到隐没在天边的云气中。天使驱赶他们下车,仿佛驱赶一群猪猡,连她们中最镇定的女人都有些畏惧,望着黑洞洞的门廊打起了寒噤。陆之穹磨磨蹭蹭地走到白渐潇身侧,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白渐潇的手瘦削而有力,指节根根分明,并没有女人的手那么柔软,所以他选择戴手套掩藏起来。陆之穹一开始只是牵着,摩挲着手套光滑的面料,不一会儿手指悄悄沿着手套边滑进去,轻轻地挠白渐潇的掌心。
别玩了。白渐潇压低声音,抬手给了他一肘子。走在旁边的女人忽然望过来,他立刻闭上了嘴,却暗中派出精神体跑到陆之穹肩头,揪着他耳朵说教了一番。
等进去后,我们很有可能会分开,通过精神体保持联络,最后小小白道,等我准备好分娩时,会通知你。
明白。
厚重的石门被推开,霎时间喧沸的人声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来。里面有那么多人,密密麻麻的单人床位一眼看不到尽头。围绕着巨大的房间有一圈食槽,黄色的流质食物从管道中倾泻而下,挺着肚子的女人们就站在食槽边,用手抓着食物奋力地往嘴里塞,你推我搡,为争一口食物大打出手。
墙上装着红色的水晶状道具,照得厅中红通通一片,同行的女人冷冰冰地说:这是削弱装置,进了这里就别想用道具和能力了。
白渐潇试了试,果然自己的道具不起作用了,连精神力都变得十分微弱,仅够维持基本的通讯。他偷偷看了陆之穹一眼,伪装成天使的男人正东张西望,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而这仅仅是其中一个房间而已,白渐潇跟在天使后面,沿着漫长的石头走廊前进,每一扇门都通向这样一个巨大的待产室。在长期的圈养生活中,人们脏污的脸上已经很难分辨出谁是谁,身上发出了同样的酸臭气味,像是同一个缸里被腌得很入味的咸菜。
在其中一个房间门口,天使给白渐潇指了一张空着的床位,那张床在房间中央,周围站着一群人,面带恶劣的笑意,似乎正在列队欢迎他的到来。同行的女人坏笑道:这是欢迎仪式,每个新人都要被扒光衣服,绕着房间爬一圈,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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