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站定后,尚江才带着衙门里的其他人员缓步而出,笑着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童大人了,下官金河监监尉尚江,在衙中已恭候多时。
尚江一派悠闲,摆足了地主的姿态,衙门里的其他人看惯了他脸色行事,也不敢吭声。
童冉抱着小老虎,也没有动作,桑乐走到他身后,扬声道:大胆,监察使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见礼?童冉是金河监的一把手,府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下属,按大成的规矩,他们同属官吏不用行跪礼,但弯腰施礼却是要的。
桑乐话音刚落,立刻有衙中小吏出来,一揖到底,给童冉见礼,又向顾岚问了好。
尚江瞥他们一眼,那几人是顾岚的人,倒也不奇怪。
童冉摸摸小老虎的皮毛,还是没有说话。
施礼的几人也不敢动,他们偷瞄了一眼尚江,尚江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见礼的意思。
他扫了眼童冉的车架后面,那里跟了许多骑马的衙役。他站在门下,视线有限,没有看到更后头被绑的暴民和廖武一行。
童冉完好无损地出现,身边却不见廖武一行。那么,要不是廖武没能煽动暴民,要不就是童冉的这些个衙役摆平了暴民,让廖武没了出场之地。
果然是有几分才智。尚江在心里评价道。
看来尚大人在金河监这个小地方呆久了,不懂得见到上峰时的规矩了。童冉道,冷冷扫过尚江和他身后的人,也罢,规矩日后再慢慢学便是,现下有一件事,本官倒是想听尚大人解释一番。来呀,押上来!
尚江本要反驳童冉的话,却不想他一转矛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只见他身后的队伍一阵骚动,几个人用绳子绑住了手臂,前后串联着被押上来。他原还不当回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廖武等人。
童大人,这饶是尚江,也有些慌了,指着那些人道,廖武前去护卫童大人,怎得被绑了?
童冉冷下了脸:暴民当前,廖武一行却龟缩于土坡后看戏,你管这叫做护卫?若不是陛下赐下御前侍卫,本官怕是要被这些个暴民撕碎了!
尚江背后一凉,险些没站稳。
御前侍卫?
他没听错吧!
尚江又扫了一眼跟在童冉身后的衙役,他们个个宽肩窄腰、威风凛凛,确实不像普通衙役。
可御前侍卫?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
来人,那些个暴民都先送回居住地。童冉道,本官暂且不与你们为难,但如果再有谁敢闹事,本官便要他的脑袋。挺清楚了吗?
暴民被刚才那一番震慑,早就没了锐气,此时低低应了是。这么多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像恼人的蚊子叫。
游阳派出两人,押着暴民们回去。
五百多人前后相连,呼啦啦过去,颇为壮观。
等人走后,童冉才道:拿下。
御前侍卫一冲而上,为首的尚江被制服于地,其他亲兵也三两下被放到,在衙门前跪了一地。
金河监监尉伙同手下亲兵,煽动民怨、暗害朝廷命官,所有人全部扣下,我要细细审问。童冉吩咐。游阳的动作很麻利,尚江根本来不及辩驳,便被他的人拖下,监尉及一百名亲兵全数被投进大牢。
金河监的大佬够大吗?童冉忽然想到这事,侧头问顾岚。
够大,绝对够。顾岚说。
那刑房造得如何?童冉又问。
各色刑具一应俱全。顾岚道,冷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以前受了他不少委屈是不是?童冉睇他一眼,顾岚猛点头,童冉又道,那便你去审吧。游阳,派个人给他。
是,大人。游阳拱手,点了个人给顾岚。
童冉没再多说,带着余下的人走进监察使府衙。
府衙很大,前后五进,还有东西跨院。前头的几个院子用于办公,后面则是住人的。
童冉住进最大的正院,却有些嫌弃这里的庭院不如小锅县县衙里的大。
崽崽先委屈几日,等过些日子有人手了,我便叫他们把西边的几个院子全推了,给你造个庭院晒太阳。童冉说。
呜哇!小老虎似乎很满意。
桑乐眼观鼻鼻观心,幸好老虎只是老虎,童大人也只是当官的,否则以童大人宠这头老虎势头,保不齐要闹出妖妃祸国的事情来。
童冉这一遭,算是把县衙里的亲兵全投进了牢里,幸好手头还有那批御前侍卫,否则他这才上任就变成光杆司令,以后的事情也不好办。
且不说以后,就说今日,若是没有游阳等人,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手握兵权的监尉。
把尚江一行全关起来后,童冉在监察使府里安顿下来。府里其他人见到他的手腕,不敢再明着与他作对,府衙内也算运转良好。
尚江那事,童冉交给了顾岚彻查,自己则让桑乐取来了金河监历年账本。
金河监是铁矿监,兼营冶炼之事,有点类似国企。所以跟小锅县不太一样,这里没多少百姓,比起百姓们的生活,倒是这矿藏和冶炼坊的账目更为重要。
桑乐得了童冉吩咐,便去账房拿账簿。
账房里的人知道桑乐是童冉近身的小吏,不敢怠慢,找了历年的账目出来。
桑乐走后,他们却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历年的账目没有问题,童大人怕是查不出什么。
咱都亏这么些年了,难道还能有人贪到银子不成?
你们说,尚大人最后会被盼个什么罪?
谁知道,但我瞧那些个兵多半是要放出来的,童大人只带了二十来人,哪里够金河监上下运转的。
这人的话得到了不少赞同,大家纷纷应是。
桑乐跟着童冉这么些时候,正气有了很大增长,如今已是黄阶上品,很快便能冲入玄阶。账房的这些话,很轻易便被他捕捉到了。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拿着账本往童冉办公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袁三搬来一个木箱子。
桑乐进来,将账本放在童冉桌上,不解道:这是什么?
你们把里面的卷宗拿出来便是。童冉道,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桑乐。
两人狐疑,他们记得这个木箱子是定县县令派人搬上车的,路上一直挂着锁,童冉也没动他。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疑惑,桑乐将钥匙对准锁孔,开了箱。
箱子里放着一份份文书,全都用油纸封好了,每一份上还写了名字。
桑乐和袁三一起,把里面的文书全部搬上了童冉的书桌。
小老虎从屋子另一头过来,也跳上了桌子,抬爪子拨弄了两下,被童冉提溜着后颈,抱了下来。
呜哇!小老虎不服气地对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