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百中,这项爱好后来因为太危险被父亲禁止,这个弹弓却和小时候用过的有些不同。
外形虽然仍是y形,但却不需要用拇指顶,单手持握即可,手柄处用深色硬木包裹,两根弓架由非常厚实的钢片制造,皮筋虽然也是由类似压脉带的实习单根皮筋构成,但数量却远不止,一共在弓架上卡了4根,对折便是8股,光看外形就有些令人望而生畏,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调皮学生没收的。
这弹弓比自制的产品不论是从手感还是威力精度上都有质的提升,随弹弓一起没收的还有两大包数百颗圆溜溜钢珠。
冷君随意试了十几发便轻松找到感觉,皮筋清脆的甩动发出啪啪声。
这个弹弓的威力,要从正面击穿坚硬的颅骨显然是做不到的,冷君也并不打算直接爆头。
丧尸的行动模式依然无法超脱人类肉体,哪怕在初期感染时力大无穷,却无法做出复杂的翻越动作,并且依然需要五感来获取外界信息,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视力,至于嗅觉、听觉,人类本身就不太发达。
但真当目标变成人类外观的丧尸时,哪怕在见到丧尸制造的如此之多的血腥画面后,冷君却仍然有些迟疑。
兜了颗钢珠的皮兜在腮下静止,皮筋蹦得笔直,视线顺着延伸出去,直直的对准一只丧尸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长睫毛扑闪扑闪,像是一把可爱的小扇子。
这双熟悉的眼睛属于他最喜欢的班主任,现在它的眼中只剩下干涩与无神。
“小心不要被抓到”
“退回来先把外面的杀了”
后爸王乾与教导处主任在女老师和冷妈的协同下消灭了又一只丧尸,几人担心丧尸血液溅射会感染,将办公室墙壁上的锦旗给摘了下来,拿掉顶端的棍子后用剪刀掏了两个洞包住脑袋裹在脸上,只露出两颗活人的眼睛。
教导处主任回过头来,裹住脸部的锦旗上不忘师恩四个字已是被丧尸飞溅的血所浸染。
冷君无声的咧嘴笑了笑,撒手,甩腕。
逃出学校时,女老师因为无法抑制的恐惧发出了一些动静,立即被“学生们”发现了,24小时内头脑中灌入过多的信息后,剩下几人的思维都已麻木,即使是看到又一个大活人惨嚎着被撕碎在眼前似乎也无法再撼动太多情绪。
一天前父母给主任下跪时冷君对主任刻骨铭心的仇恨此时已显得微不足道,如同类似于垂悬在头顶的达摩斯之剑,与严峻的生存压力相比,双膝弯倒丢失的尊严实在是不足挂齿,5人在办公室内都未提及。
和一夜间苍老了几岁般的教导处主任分别后,靠着十万分的小心翼翼避开大的丧尸群,遇见落单的三两只则靠冷君的弹无虚发远距离打掉丧尸视觉,一行人几经周折偷偷摸摸逃回了不太远的后爸老家。
虽然同样几乎没留下活人,但这里的环境至少是三人所熟悉的,丧尸密度与城市相比也低得多,勉强称得上安全。
冷君与冷母老家在其他省份,回到老家的王乾花了整整两个星期,在村庄方圆数公里内四处搜寻,终于将亲人行走的尸体一一找回安葬,入土为安在这个时代有了切实的意义。
积累足够一段时间使用的物资与枪械武器后,一家人再次出发,在接受丧尸末日的现实后,在人烟相对稀少的城镇与乡村道路上行进,在末世活下去的最低限度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直到昨天丧尸海出现之前。
当时他们正行走在一段乡村公路上,路两旁全是稻田与各种作物,但将近两个月无人看管,本应该被收割的稻谷凌乱的倒伏在干涸的田间,路上是零星的抛锚车辆,虽然有少量丧尸,但无法构成威胁。
尸海出现的时候,最初三人甚至以为那是远处的什么自然景观,当发现它们在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宽广的公路上没有任何遮蔽物,最近的镇还有一两公里,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冷君和母亲互相拖拽着一路狂奔终于躲入公路旁一栋再常见不过的废弃两层矮楼中,身后传来王乾的惨叫,冷母浑身颤抖,脸上只有汗水,泪早已流干。
父亲去世后母亲认识了那个男人,但冷君并不喜欢他,对方显然也是如此,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此心知肚明,除了在冷母面前示范后爸与儿子通常的社交界线该划在何处以外,并不试图去讨好对方,互不打扰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好,好在两人不至于在灾后的紧要关头互相置气,逃亡期间竟然配合的颇为默契。
“带她走”带血的嘶吼穿透了被丧尸包围的阻隔,这是王乾最后一句完整的话语。
冷母的停滞的脚步被冷君强行拉走,如做梦一般两人冲上二楼。
这栋破旧矮楼显然是一栋民建烂尾楼,空荡荡的未加装任何硬软装饰,没有大门,没有楼梯扶手,没有铺设地板,厕所的窝基还凹陷这,只有光秃秃的混凝土与各色垃圾。
丧尸互相拥挤着涌入,十几秒后便会填满他们正在奋力攀爬的楼梯,冷君拉着母亲挤压着最后的体力。
丧尸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因此两人尽管已经分散了精力留意,但还是漏了一只丧尸。
它的性别已经无从分辨,大约是在外面的稻田中躲藏过一段时间,尸体上下全被泥土糊满,就连五官和头发也是如此,成为最好的伪装,以至于两人以为这不过是堆被遗弃的废旧建筑材料。
当冷君踩到它的时候,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身边有个活人,伸手带倒少年,被泥封住的嘴在丧尸下颚的作用下被扯得崩解开裂露出里面真正危险的部分,便连带着泥土大口咬下。
冷母只来得及空手去拦,于是小半个手掌被撕咬开,惨叫的下半截被她咬紧下唇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的闷哼。
冷君斧头挥动砍开了这只丧尸的脑袋,这是他独立杀死的第一只丧尸。
“妈妈”
冷君的大叫同样被母亲捂住,但这已经毫无意义,两人一路逃来的动静过于惊人,丧尸不可能不察觉,二楼没有房门,自然没有合适的空间躲避,实际上这种情形,哪怕躲到房间里,只要周围丧尸不散去最终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他们在二楼面向南面的一个房间窗外找到了一个半米宽窄的屋檐,冷君飞快的把两人的背包甩了过去。
“拉妈妈一把。”冷母捂住不停失血的手掌说道,冷君爬过窗户,回过头伸手,被妈妈温柔的唇印在额头上,有比汗水更热的液体流下。
“妈妈爱你,活下去。”
然后她反身离开房间,在冷君看不到的地方,传来枪响与重物倒地的声音,几秒钟后,第一只丧尸涌入了这个房间,阳台屋檐成为唯一的孤岛。
时间的概念对此时的冷君已经无足轻重,第二天,丧尸依然没有散去,晚夏的烈日依然辐射着无穷尽的能量,浑不在意它的行星上正有一个少年,干涸的嘴皮上碎屑翻滚,毫无应有的血色,似乎快要死去。
干渴起初并不起眼,发展到现在,尽管冷君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死更容易的事情,但也认为渴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