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乍一从白炽灯的光下转入黑夜,他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即便窗外透进来一些路灯光,也看不清屋内情况。

祝鸪合上书,觉得整间屋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低声唤:林鸽?

脚步声从房门口轻轻挪过来,但林鸽没回应。

祝鸪心里慌得要命,话音仍装得很淡定:你突然关灯干嘛?又想装神弄鬼。

☆、噩梦

林鸽依然不说话,他在榻榻米前跪下来,阴影笼罩在祝鸪脸上,保持着相反的方向,轻轻吻了他。

接着一掀被窝钻进去,抱着祝鸪静静地不出声了。

祝鸪心率也渐渐平复下来,半晌,他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又睡着了?祝鸪微微侧过脸,忽然有些恼了。

他又不是安眠药。

林鸽坐怀不乱的态度严重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祝鸪默默从林鸽怀里钻出去,离开房间下楼。

瑞恩在通讯设备旁守着,祝鸪和他打过招呼,装了点冰水,忽然听见他说:主人,那个客人好几天没打电话过来了。

祝鸪知道他说的是谁,动作一顿,把菘蓝要买走他的事告诉了瑞恩。

祝鸪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把瑞恩转手给菘蓝,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是员工结婚了而已,他到这会儿才想到,自己没问过瑞恩的意见。

虽说瑞恩根本没有感情这东西,而且智能NPC的出厂设定是,回报给对方同等好感度。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捅瑞恩一刀,他会捅回去,感情也是同理,瑞恩会把菘蓝喜欢他的程度精准地反馈。

但这种感情在祝鸪看来就相当于没有感情。

你愿意和那个女客人结婚吗?

瑞恩没两秒就给出了答案:愿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瑞恩接着说:她很喜欢我。

祝鸪大概猜到这是瑞恩根据她的行为分析演算出来的结论,他嚼碎一块冰,犹豫了片刻:那你帮我分析一下,林鸽他

话到嘴边,祝鸪又觉得难以启齿。

但瑞恩已经推算出来他要问什么了:林鸽喜欢你,程度无法计算。

祝鸪一愣:无法计算是什么意思?

没有比对案例。

确实,林鸽和花町小屋中其他员工都是正常交往,没法对比。祝鸪本来也没指望真能算出什么答案,他嚼碎了杯子里最后一颗冰块,转身要走。

在你之前,林鸽有过一次订婚,但无法作为案例进行比对。

祝鸪蹙眉:什么?

瑞恩说,林鸽在现实世界订婚过一次,是商业联姻,后来他家曝出丑闻,又被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导致破产。婚约就取消了,而订婚的双方并没产生感情,所以不能作为案例比对。

当时那件事上过报纸,所以瑞恩资料库里收集了这部分资料,正好和林鸽的信息对得上。

之前没人问起,瑞恩就没有提过这件事。

瑞恩的资料库虽全,但也不会特意去收集一些普通百姓的信息,所以此前祝鸪一直以为林鸽和自己一样名不见经传,在他那里应该也是查无此人的。

没想到这一问,能查到的资料还不少。

比如当年被曝出的那件丑闻——林鸽的父亲有暴力倾向。

林鸽父亲从商,在外自然要维护形象,所以他施暴的对象就只能是家庭成员。

林鸽母亲产子以后,曾患过产后抑郁症,据说几次自杀都被抢救回来,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大约在林鸽七八岁的时候,查出了糖尿病,她过世没多久,就曝出了那桩丑闻。

奇怪的是,林鸽父亲的产业虽然倒闭了,但事后因此失业的员工一分工资都没少拿,还得到了额外的赔偿,这笔钱是一个基金会出的,之后没多久那个机构也销声匿迹。

在丑闻曝光遭到彻查之后,林鸽父亲的大量违法交易也浮出水面,其中甚至还牵涉几起毒品走私案。

他人没死,但牢饭管够,能吃一辈子。

而林鸽从不掺和他父亲的生意,原本就行事低调,在这起事件中也只是扮演一个边缘角色。

有部分想采访他的记者在他家门口蹲守好几天都没堵到人,之后渐渐也就没人再关注他了。

而祝鸪这个从不关心时事热点的,更是连当年那件事都没半点印象,毕竟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每天都不断有更劲爆的消息推翻前一波浪潮,这种商业新闻关注的人原本就不多,没几天就石沉大海了。

只有当事人会一直记得也许还会长年累月被噩梦纠缠,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还有部分花边新闻,可信度无法估计,说是林鸽不愿意接管他父亲的生意,一直游手好闲,原本和他家联姻的那个企业老板曾经问过他,他自称在写文章,但写的内容不便透露。

之后有人怀疑,流出的那部分曝光丑闻的手稿就是他写的。但这种猜测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产业的继承人就是他,即便他不接手生意,只要不随意挥霍,那笔资产也够他安度余生了。他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还有吗?装过冰块的杯子外壁一片冰凉,祝鸪手心温度骤降,寒意传遍全身。

瑞恩摇头,表示自己这里没有更多资料了。

祝鸪上楼,推开林鸽的房门。

他才离开没一会儿,噩梦又找上林鸽,他浑身冷汗,猝然睁眼从床上坐起,在门外透进的灯光中摸索着从枕头下翻出纸和笔。

半晌,林鸽停下笔,才发现祝鸪一直静静杵在门口看着他。

写完了?

林鸽放下纸笔,沉默良久,应了声:嗯。

祝鸪走进来,半坐在榻榻米边,低声问:我可以看吗?

我林鸽握住祝鸪的手,发现这次他的手居然比自己还要冰,怔了片刻。

我不喜欢自己记的那些东西,所以不想让你看。

噩梦、阴影、沉重的回忆,他每一次记录下那些致郁的文字,都在撕开自己的伤疤,他有时怀疑自己与噩梦缠斗过久,也成了噩梦。

平淡生活的喜悲他感受不到,糖果是苦是甜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那就不看吧。祝鸪帮他把纸笔塞回枕头底下,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鸽心里长久未动的弦忽然一紧,伸手抱住他,声音很轻:你别生气。

祝鸪没说话,轻轻咬他耳朵。

祝鸪曾经嘴炮说要办了他,但从没主动做过任何亲密举动。

林鸽一怔,捉住了那只解他衣扣的笨手,把祝鸪双手制住,不让他乱动。

没领证,是吧?祝鸪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林鸽,你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给不了任何人将来吗?

以前他知道拥有的一切迟早会被他自己一手推翻,所以不敢许诺,也拒绝任何亲密举动。

现在他孑然一身,只剩下之前攒下的积蓄,就更不敢了。

没房睡山洞那句话,其实他是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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