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被她的话听笑,开口解释:“北城室内都禁烟,再说我这儿是清吧,不能蹦迪,就周末偶尔会有乐队来驻唱,那几天可能会热闹一点。”
“这样啊……”慕久点点头,她之前听说过“清吧”这个词,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意思,只不过思绪落到某处,又忍不住问,“那你会蹦迪吗?”
“我?”沈宴微微皱眉,总觉得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只好回答,“蹦迪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群人在里面乱扭,这有什么会不会的说法……不过我之前在那些酒吧打过工,耳濡目染的,就算我会吧。”
慕久听完,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在酒吧打过工?”
沈宴点点头,从吧台下拎出一袋黑巧克力砖,用刀切碎,一边回答:“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自己挣生活费,在当地的酒吧打工,也打过碟。”
慕久眨了眨眼,她原本一直以为他是个富二代,谁知道还有过这么段勤工俭学的经历,于是问:“你读的是什么大学啊?”
“南加大。”沈宴回了句,语气听起来很不以为然。
“南加大?”慕久有点被这名号震惊到,下意识感慨,“没想到你成绩还挺好的。”
沈宴听到这话,抬头看她一眼,一边把切碎的巧克力收到密封罐子里,失笑地反问:“我看起来像成绩很差的样子?”
慕久一时语塞,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诚恳地问:“你想听实话吗?”
“还有假话啊?我是让你觉得我有多不好学?”沈宴歪了歪头,有些无奈。
“那倒不是……”慕久苍白地解释了一句,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拿面前的奶茶,只是在碰到上面透心凉的水珠时,又默默收回了手,小心翼翼道,“就是看起来吧,你像是初中就会早恋、高中就会辍学的……那种长相,你懂吧?”
沈宴闻言,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认真回味了一遍她的形容,末了只能放下手里的刀,回了句:“行吧。”
慕久看他疑惑归疑惑,但没反驳什么,便又问:“所以你真的早恋过吗?”
沈宴垂眼,又从袋子里倒出一堆巧克力,漫不经心地开口:“干嘛问这个?”
慕久的嘴角耷拉下来一点,小声回答:“……好奇不可以啊。”
面前这人本来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蓦地笑起来:“想听实话吗?”
“……”慕久有一瞬间想把他抓过来打一顿的冲动,没想到他竟然敢用用同样的话回敬她,只得没好气地回,“你不会又要说太多了记不清吧?”
“没有,”沈宴忍住笑,尽量一本正经地回,“我没早恋过。”
慕久才不信他,到头来只是撇撇嘴,冷漠地回了个“哦”。
沈宴当然看见了她的小表情,抿了抿唇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幼稚,于是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慕久听他不说话,只好垂眼去看他手上的动作。
他握刀的那双手很好看,修长纤白,手腕很薄,指甲也修得一丝不苟。巧克力在切碎的过程中发出清脆的“嘎啦嘎啦”声,隐约能闻到浓郁的可可香味。
等沈宴把大半袋巧克力切完,玻璃罐已经装满了,刚准备盖上,视线刚巧落在她面前那杯只喝了几口的奶茶,于是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喝什么?我也能喝吗?”慕久顿时来了兴致。
“酒单上有无酒精饮料,我可以帮你做一杯,”沈宴点点头,到水池边重新洗了一次手,问,“想喝热巧克力吗?”
“想。”慕久答应得很干脆。
虽然热量是有点高,但她刚才实在被喜茶的沙冰冻怕了,这会儿一听见热巧克力完全无法抗拒。
“喜欢肉桂吗?”沈宴问着,转身拿出来一个小锅,用量杯倒了三百毫升牛奶进去。
“挺喜欢的。”慕久应了声,慢吞吞地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他的动作。
或许因为他的手长得漂亮,用起那些漂亮的玻璃黄铜器具来也格外好看,等牛奶在中火上冒出小泡,吧台前一下子就充满热乎乎的甜香,不像是一家酒吧的味道,反而更像是甜品店。
店里用来称重的工具也很特别,是一台造型复古的金属天平,沈宴称了一百克巧克力倒进小锅,天平晃动了两下,有砝码的一侧很快下坠,压到底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锅里的巧克力开始融化,在搅拌中扩散成不规则的环状细线,牛奶的颜色因此一点点加深,香味中逐渐凸显出巧克力的醇厚气味。
等热巧克力煮到全部融化的时候,沈宴把炉子转成小火,从柜台上挑了只马克杯,上面印着简·奥斯汀的头像,很特别。
然后依次在杯子里倒入热巧克力,沿着杯口挤一份搅打奶油,撒上巧克力屑和金色的肉桂粉,最后搭配两块玛格丽特饼干一块儿端到她面前。
奶油在过程中逐渐坍缩融化,上面的巧克力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慕久捧着杯子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就发现味道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热量十足,热巧克力在煮的过程中没有额外加糖,肉桂粉独特的辛辣气味也中和掉了奶油蓬松感十足的甜腻,反倒是饼干更甜一点。
这头沈宴已经把煮过的锅放到水下冲洗,一边道:“本来应该搭配手指饼干的,装饰起来会更漂亮,不过今天饼干还没送到,巧克力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
慕久闻言点点头,夸道:“很好喝。”
“那就好。”沈宴轻应了声,把冲干净的锅拿到一旁倒置沥水,开始检查快轨上酒水的存量。
只不过检查到一半,后门有员工抬着两箱柠檬进来,挨个在各个调酒师负责的吧台前卸货后,最后转到了沈宴这儿。
慕久听到动静时下意识转头去看,就发现沈宴这家店店员的颜值普遍都在及格线以上,面前这个调酒师长得也不错,带着点浑然天成的海王气质,有那么点沈宴的神韵。
对方的视线本来只是简单擦过她,只不过很快就又绕了回来,认真看她几眼后,冲沈宴促狭一笑道:“诶宴哥,总算带女朋友来了啊?嫂子漂亮啊。”
沈宴转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问:“你现在很闲?”
对方闻言嘿嘿两声,把箱子里的青柠往他那块儿的水槽里扒拉,随口回:“就是看嫂子漂亮嘛。”
沈宴看他动嘴也没落下手上的活儿,这才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不是我女朋友,这还是个小朋友呢。”
慕久本来还被他员工的话听得有点暗爽,谁知道转头就被他当面泼了盆冷水,当即放下手里的热巧,不服气地反驳:“谁是小朋友?我再过几个月也是成年人了。”
“哦,”沈宴应得轻巧,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甚至故意强调了一遍,“那等你过完这几个月再说吧,小、朋、友。”
慕久气结,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反击,到头来冲动地脱口而出一句:“那你等着,说不定过完这几个月就是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妹:很好,我再一次社会性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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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朝思慕久
“……”
她的话音落毕,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
沈宴手上的动作在过程中明显一顿,拧眉看了她一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头慕久说完后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手里杯子上的温度一下子蹿上来,烧得她耳根胀热,面上只好慢吞吞地低下头,掩唇轻咳了两声,装作自己被巧克力呛着了,无事发生。
沈宴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本来就不打算开口回应什么,只是看不出喜怒地哼笑了声,当自己没听见。
但他们俩心照不宣地把这话揭过去之后,一旁的那个调酒师倒是看好戏地笑出了声,道:“还有这打算啊,难怪老板给你喝这个。”
慕久犹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己杯子里的巧克力,没明白他的意思:“巧克力怎么了?”
对方促狭地一眨眼,一边把另一只箱子里的西柚丢下去,一边回答:“我们老板呢……这几年喜欢饥饿营销,轻易不给人调酒的。你手里这杯巧克力,是我们情人节新出的special,翻译过来叫单身肉桂巧克力。当时做这款特调的灵感来源于丹麦的一个习俗:在当地,年满二十五岁的青年如果还单身,就会被绑在路灯柱上接受肉桂粉惩罚,同时也祝愿他能够早日脱单,所以这款special的意义还蛮特别的……”
慕久听着,想想沈宴刚才给自己煮巧克力的样子,总觉得并没有祝她脱单的这层意思,只是单纯因为他刚好切了巧克力,这款又刚好不含酒精。
只不过对方的话音在那句拖长音的“特别”后面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某人道:“不过说起来,宴哥今年刚好二十五吧,都单了这么久了,怎么光想着给小女朋友喝,不先自罚三杯啊?”
沈宴到这会儿总算听不下去,反手抄起一个西柚往他脸上招呼,不耐烦地问:“你还滚不滚?”
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西柚,闻言便脚底抹油,只是在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慕久一眼,冲她比了个鼓励的大拇指。
“……”慕久见状,默默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等那杯巧克力见底的时候,柜台一侧的空气钟已经接近七点。
沈宴在过程中随手帮着做了些营业前的准备工作,一面还得抽空应付小姑娘的各种问题,包括他的酒量如何、最喜欢喝什么酒、烟熏枪里的雪松木是用来做什么的、什么叫oldfashioned……
但这也就算了,到后来他还莫名其妙了解到她父亲是做红酒生意的,她在家光明正大地在饭桌上喝过酒,不过没喝醉过,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样……她爸小时候甚至想给她起名叫慕酒,但她妈妈怕孩子长大之后真会成个酒鬼,这才改成了慕久……
沈宴听到后来,不免感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果然精力充沛,竟然能一刻不停地叭叭叭说这么多话。只好在她话虽然多,但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到头来他也习惯了,甚至在店员去开门的时候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提醒她:“已经七点了。”
慕久会意,把手里的马克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边滑下高脚凳,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好。”沈宴应了声,垂眼收起她用过的杯子,过程中瞥见杯沿上一个很淡的口红印,像瓣粉红色的落樱。
只不过还没等看清,酒吧里的灯光恰好暗下去,需要几秒钟的时间适应这样的环境,他便随手把杯子放到水池里。
这头慕久最后看了他一眼,吧台的金色光线打在他身上,被他的头发映成柔和的暮色,漂亮的五官同样适应这样的色彩,像相框里经过精心装裱的流金肖像画。
但意外的是,就在她以为沈宴不会再有任何表示时,他却忽然抬了一下头,开口道:“等你什么时候……”
话音在中途迟疑了半刻,之后补充:“知道录取结果了,可以告诉我一声。”
“好,”慕久第一时间郑重地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那我走了。”
“嗯。”沈宴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纤细的身形在酒吧一朵一朵的金色光线中显得影影绰绰,只是中途被一旁的椅子绊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小的嘶气,看得他不自觉蹙眉。
到头来只得微不可闻地叹了声,问她:“你现在准备去哪儿,吃饭还是回酒店?”
不远处的人闻言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露出灯火昏黄中一张白净的面庞,回答:“回酒店,刚刚巧克力已经喝饱了。”
“那我送你吧。”沈宴垂眼,拎起一旁挂着的外套,推开隔板出来。
慕久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卷翘的羽睫因此小扇般的微微上扬。
但他走得有些快,没几步便超过她推开酒吧的大门,催得她只得加紧跟上他的脚步,在出门时冷不丁被外边的风呛了一口,费劲地问他:“你……咳,你不用留在这儿上班吗?”
沈宴看她一眼,这才放慢了脚步,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在这儿上班?”
慕久一下子语塞,转念想到他是老板,好像确实不用上班,只好腹诽一句“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一边开口问:“你送完我之后准备去哪儿?”
“回家。”沈宴不咸不淡地回她两个字。
“回家?”慕久被他的行程安排听愣,但紧接着想到他口中的家可能还是他们俩一块儿买的,便忍不住又问,“回新家吗?都装修好了?”
或许她这张过于矜骄的脸搭配这样拉家常的语气有些违和,沈宴看她的一眼中带着点啼笑皆非,一面回答:“差不多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参观参观?”慕久问得理所当然。
但沈宴闻言轻皱了一下眉,反问:“为什么要带你参观?”
“……”慕久一下子被问住了,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带她回家看房这事有点越界。
但理亏归理亏,她到现在也发现了,自己在他面前总能发挥超常厚颜的本事,很快回答:“怎么说也是一块儿买的,让我看看成果不是很正常吗?我也好奇毛坯房能让你装修成什么样啊。”
沈宴对此只是轻笑了声,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随口回了句模棱两可的“到时候再说吧”,便结束这个话题。
……
因为恰好卡在晚高峰的后半段,回去的路上有点堵,来时十多分钟的路程生生耗成了半个小时。
等抵达酒店楼下时,天色已经黑得彻底,沈宴把车停下,侧过脸来看她。
尽管有一点舍不得,但慕久不大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浪费别人的时间,很快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只不过就在她俯身冲车里的人挥手再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声音:
“慕久?!”
慕久落在车门上的手跟着抖了一下,刚转过头,就看田若云收回了准备进酒店的脚步,脸色铁青地直冲她而来。
她一下子有点摸不清状况,但光是气势上就输她一大截,只能颤巍巍地喊一声:“……妈?”
田若云刚看到自家女儿从一个陌生车上下来就吓得心口直跳,这会儿一赶到就母鸡护崽似的把她揽到身后,看看面前的车再看看慕久,神色凝重地提高声音问她:“这谁的车啊?你刚干什么去了?跟谁回来的?”
慕久这下总算听出来她的意思,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卡壳似的蹦出来几个字:“不是……我……刚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