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丹外传 019(2 / 2)

李衍却终于点点头:“我还是愿意一做田舍翁,扶姑娘,你愿意帮我,我心存感激。”

扶云丹忽而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她内心也是颇为纠结,不知自己这般做对,还是不对。虽然旁人总议她心机深,可扶云丹从来未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有违自己良心。可利用吴王,毁其一生,她于心难安,也许父亲必定会评自己是妇人之仁。况且此事,于扶家颇为有益。

不过当李衍这样子一点头,扶云丹忽而就下定决心了。

既然李衍想要走,自己就帮他走。她想起了纪采女,想起死去的素娥,这个世道,人命不值钱,尊严也似不值钱。

而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想做一些对的事情。

然则此刻,女侍匆匆而来,在扶云丹耳边低语了几句,扶云丹顿时脸色顿变。

扶凛寒本待心情甚佳,如今面色却一阵子阴郁。

眼前的原照咄咄逼人,身旁还有一个病恹恹的福安公主李明初。李明初尚自病中,可她亦只能起身。她因孝期未施脂粉,面色更白,手中所托木匣,却描金绣玉,内盛一玉玺,正是原照在宫中搜罗所得。

原照赶到宫中时,皇族宗亲亦死得差不多了,没给原侯留一个皇子,倒有个公主存住性命,却被斩断一臂,此后肢体伤残,一辈子是个废人。这断臂的安阳公主浑身是血,腰间倒是系住一物,锦帛包裹,似为玉石之物。

原照欲窥之际,安阳公主死死攥紧不放,神思凌乱,不愿将此物让予外人。原照却素来不是那等会让女子影响其大事的人,这怜香惜玉,也不合这般使的。于是原照狠拽之下,那安阳公主残手手指骨折,再阻止无能。

于是此物终于落于原照手中。

这安阳公主死死相护之物,果真亦是珍贵无比,竟然是那等传国玉玺。

原照心中稍喜,方才心中稍回底气,只觉得今日并非一无所获。可待他得闻扶云丹居然领走吴王李衍,顿时也忿怒不已。自个儿诸般布置,难道就是要让陈郡扶家摘桃子?

原照是个不会忍耐也不愿意忍耐的人,顿时怒色匆匆,竟前来讨要吴王李衍。

他带公主玉玺,名正言顺,要迎回吴王。

如此行径,只把扶凛寒生生气得一口热血呛喉,恼恨非常。

那一瞬间,扶凛寒当真想不管不顾,和原照开撕。

不过扶凛寒终究是是只老狐狸,他不觉终究忍了这口气,呲牙挤出一丝笑容。

原照手执传国玉玺,又携带公主一只,欲图迎回吴王,名正言顺。现实好似一盆凉水,顿时也是不觉泼了扶凛寒一头。本来初得吴王,扶凛寒喜不自胜,如今却想到论实力,陈郡兵马又哪儿能及得上眼前的原侯。

眼见扶凛寒服软,原照也不觉消了气,心口舒坦。

扶云丹隐忍未言,心中却一派忿色,本来清白若雪面颊,竟染上了一层红晕。那种曾经被迫顺从的无力感,顿时也涌上了心头。更让方才自己对李衍的试探,变为一场笑话。原来自己也是天真如斯,所谓仁慈,也得看自己能不能施舍得起。

李衍反而并未有太多的失望,他朝着扶云丹行礼:“扶姑娘,无论如何,你对我的好意,我必定也是铭记在心。”

一番话倒是让扶凛寒听得感慨万千,对扶云丹越发怜惜喜爱。瞧瞧,自家女儿多贴心聪慧,善于帮亲爹排忧解愁,都已然抓紧机会勾引吴王刷好感了。小棉袄就是小棉袄,如此

具有行动力。

乖女儿,是亲爹没本事,让你和皇后无缘。

原照冷笑一声,轻轻扫过扶云丹,小扶倒是心高气傲,不知是否犹自记恨,乃至于想勾引吴王。可惜,她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

李明初反倒忽而手掌轻轻搅紧,抓住了自己衣裙。原照已然对她温言许之,只说待孝期一过,必定会娶自己为正妻,以后更是会对她百般呵护。

只不过触及扶云丹,李明初不但心中恨意翻腾,隐隐也是不安。扶云丹长大了,如今更是气派万千,宛如一枝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如今一身女装,更是清艳之极。

女人总是敏锐的,李明初只觉得原照那翻腾野心的双眸之中,似乎对扶云丹有些隐晦的兴致。当年原郎可是对这个扶家女儿怜爱非常,乃至于悉心教导。

李明初不觉患得患失。

回到营帐,扶云丹屏退下人,却也是不觉攥紧了衣衫。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扶云丹的手指,方才一根根的松开。她想到了扶凛寒,扶凛寒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可倒也任人唯才,肯给自己这个女儿机会。更重要的是,扶凛寒教会了她,什么时候需要忍耐。

扶家,不就是在这个男人隐忍与决绝之下,走到如斯地步?

一柄宝剑锻造成功,岂不是千锤百炼?

“哼,扶云丹,你这点手段,在原侯面前,委实也是可笑之极。”

嗓音颇为耳熟,未曾想李明初居然也是去而复返。

李明初盯着扶云丹沉稳美丽的面容,恼恨她那般沉定,甚至微微有些恍惚。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扶家女孩儿,不待安氏挑拨,就禁不住想要撕破扶云丹的这张脸了。

因为扶云丹优秀又美丽,可她区区一个臣女,凭什么将她一个公主给比下去。

也许如今,她也不似自己表现出来那般幸福,只希望别人的嫉妒,给予她几分信心。

“我和原侯,便要成婚了,只要孝期一过,我自然便是原家正室,远胜你这个被卓家退婚之人。你连个落魄贵女,也是争不过。”

扶云丹已然松开绷紧手指的手掌,轻轻抚平了自己裙摆,冷笑两三声。她心中的怒火炽热,整个人却出奇的冷静,甚至觉得谁让李明初主动送上门来。

她面露悲切之色,不觉缓缓说道:“唉可惜陛下早死,先帝可真是命苦,公主可知,害死先帝之人,究竟是谁?”

李明初面色顿变,神色也不大好看,她只觉得扶云丹是出语讽刺。父皇孝期未过,自己就勾搭男人,扶云丹是在指责自己不贞。可自己能有什么错?乱世公主,随波逐流,如此飘零,难道便不想有一个惜花人,好生呵护自己?

不过扶云丹向来不会讨论女子贞洁之事,言下之意,也绝非李明初所想那般。

“张、王二人,挟持陛下,犯上作乱,也不过数千逆贼。这些阉党回过神来,其实自己都畏惧不已,不敢伤害陛下。公主那时候身怀诏书,只需招来京城附近一支人马,入宫救人。又或者,说服阉党附逆,让这些逆贼杀了首恶求饶赎罪,一多半就能消去此祸。”

“可公主千里迢迢,将这封血诏送去给原侯,引来天下诸侯兵马齐聚京城,让逆贼狗急跳墙,只以为再无退路。让这地方兵马,名正言顺兵临城下,让这云丹江山土崩瓦解,这些,可都是福安公主你的功劳。”

一番言语说得李明初身躯摇摇欲坠,不觉厉声:“你胡说!胡说!”

李明初身躯轻轻的摇晃,面颊也不觉染上了一层泪水。

她如何能受得了这般诛心言语,如何受得起?

扶云丹缓缓的站

起身,也许她气势慑人,竟将李明初吓得退后一步。

“当然公主你如此懦弱无能,不至于胆敢害死先帝。可原侯,他怎会不知,召集天下兵马,便是给这皇族宗亲催命符!而如今,更恭喜福安公主,便要嫁给他啦!”

李明初尖声:“我,我要告诉原侯,你如此污蔑。”

扶云丹微笑:“我若是你,那就不会,若不然,原照便会知晓,你竟听过我这番说辞。他定会猜忌,你是否多少听进去一些。公主现在不信,说不定以后心底,也会有什么想法。你敢吗?”

李明初被骇住了。

扶云丹轻轻一甩衣袖:“公主还是想一想,为何原照专门着人,在宫外侯着你,那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李明初抿紧唇瓣,一个字都说不出,顿时匆匆跑开。

扶云丹想起那一日原照跟自己说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因为,原照会是自己的敌人。那日原照漫不经心的提及,说这样做,会刷李明初的好感值。原照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李明初。既然如此,如若李明初好感值下降到极低极低,那么原照可是会有什么损害?

这月月底,扶云丹已随陈郡军队归于陈郡,斥候传来消息,只说原照已然扶持吴王李衍为帝,是为康平帝。而康平帝方才登基,便封原照为骠骑将军,一时间声势浩荡。福安公主李明初虽在守孝,可众人皆知,她孝期结束原照便会娶之。

扶云丹一边如从前一般,屯田练兵,一边令人打探各地情势。她已然学会压下自己的心火,甚至每日还练字清心,遍阅古书充实自己。这一年间,扶云丹更学会了忍,和沉。也许是风云变幻莫测,连卓行之也不敢再上门滋扰于她了。

这一年这般过去,到了次年春日,却也是有使者来到陈郡。

原照已然开始作妖啦,他已然决意将各地诸侯势力一一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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