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近竹甩开胳膊下面的手臂,“我自己会走。”接过三尺白绫,缓缓向殿内走去。
“英哥,别了。”慕容近竹小声念了一句,突然咬破指尖,在白绫上书写了起来。
片刻功夫,一首绝命诗已经赋成。
慕容近山、骆钰昭等人走近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圣主如天万物春,贱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满先偿债,兄弟相残更累人。
是处宫墙可藏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与君今世难比翼,愿结来生未了因。注1
骆钰昭虎目含泪,忍不住叫了一声,“近竹。”
“陈思王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唯有来世再报了。”慕容近竹惨然一笑,将白绫悬在了梁上。
那段白绫染了鲜红的血迹,显得分外刺目。
“且慢将死之人,尚不悔罪,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慕容近山从诗句中咀嚼出了味道,对太监吴德耳语了几句。
吴德听后匆匆出了殿外。
“皇上已经宣旨留近竹全尸,皇后还想怎样”骆钰昭逼视着他,眼底的火山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陈思王稍安勿躁,待会你就明白了。”
不一会,两个近侍扛了一个重重的麻袋进来,另外两人已经扑上去,将慕容近竹摁倒在地慕容近竹只觉得眼前一黑,大麻袋已经将他全身牢牢压住。
“慕容近山,你这个衣冠禽兽”骆钰昭挺身向慕容近山抓去,近侍早已抢到跟前,将他
拦下。
“哟,好像这麻袋太轻了。”慕容近山狞笑着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麻袋之上,又招招手,
“还在动,吴德,你也来。”
吴德一脸的谄笑,坐在了麻袋的另一端。
这麻袋里面装满了砂土,本来就有两三百斤重,现在上面又坐了两个人,慕容近竹哪里支撑得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死在麻袋之下。
尸身被扛出殿外,那一缕冤魂却盘桓在雅竹苑内,迟迟不肯散去。
“这竹子都开花了,也该是短命。”慕容近山挥挥手,“全部给我砍了,将此贼的尸体埋在下面,然后种上牡丹,明年我要同皇上一起来此地赏花。”
慕容近竹全身轻飘飘的,费尽气力才冲到慕容近山跟前,双手狠狠的卡住他的脖子。
“哼,近竹,近竹。”慕容近山却没有丝毫的不适,继续呵斥着众人,“把这片竹林都连根拔了。”
原来我只是一只刚刚死去的新鬼,根本不能拿自己的仇人怎么样慕容近竹绝望的松开了手。
“皇后,那个侍候慕容近竹的小太监辰玉该怎么处置”吴德躬身请示。
“把他押上来,既然他们如此主仆情深,就把他活埋在慕容近竹身边吧。”慕容近山残酷的抽动了一下嘴角,那绝世的容颜变得有些扭曲。
“皇后饶命。”辰玉不住的磕头。
“长得倒是挺俊的,可惜太死心眼。”慕容近山伸出右手,支起他的下巴,“抬起头来,看看这是什么。”
辰玉抬起头,啾见了吴德手中的红布包,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谢谢皇后,这是奴才的命根子。”辰玉惊慌之余有些欣喜。
8岁净身那年,小刀刘的师傅将他的命根子用油炸干了,放在生石灰粉里,然后用写着他名字的红布包好,说是等他发达的一天再拿钱赎回去。
想不到皇后已经为他赎了出来,倒让他省了一笔银子。
“今天本皇后就让你长长记性。”慕容近山缓缓打开红布,冷冷一笑,“跟我作对,让你下辈子都做不成真正的男人”
侍卫将一条狼狗牵到跟前,狼狗闻到香味,猛地扑上去,一口将那玩意吞进了肚子里。辰玉吓得腿肚子直发抖,“皇后饶饶命,奴才再再也不敢了。”
“你的主子就在那堆土里,你这就下去陪他吧。”慕容近山拍拍衣袖,起身走了。
“啊”整个雅竹苑内都是辰玉凄厉的叫声。
辰玉开始还能挣扎,等泥土买到了齐胸的位置,连求饶都没力气了。
无奈的看着泥土一层层的覆盖在辰玉身上,慕容近竹在雅竹苑里里外外飞窜,希望能让自己的灵魂能够麻木下来。
第3章相思相望不相亲
“依贤后之见,陈思王该如何处置。”至正帝得知慕容近竹已死,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既然皇上不想背负杀弟的骂名,就将他圈禁在雅竹苑吧,让他守着慕容近竹的尸骨,世人都会感念到皇上的仁慈。”慕容近山早已想好了整治骆钰昭的法子,一刀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就算千刀万剐也不解恨,就要让慢慢的折磨他,让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慕容近竹死的那一刻,这才叫报复,这才叫快意。
“还是贤后想得周到,就这么定了。”至正帝伸手摸进了他的锁骨,嘿嘿笑了两声,“大发了他们,咱们可以快活的尽享天下了。”
慕容近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眼波流动,“皇上,有朝一日你该不会将宠爱分给了别的女人吧”
至正帝身上的那团火早已烧到了眉头上,哪里顾得上其他的,“我只要你。”
抱起他,向宽大的龙床走去。
而此刻,被废为庶民的骆钰昭正独坐在雅竹苑的大殿里,想起慕容近竹的惨死,不禁长叹
一声,“老天真是无眼,竟然让如此残暴之人坐了大烈国的江山,天下恐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
寂寞和忧愁无法排解,他坐在了木凳上,轻轻拨动着琴弦。
平日里流畅的琴音,今天却变得呕哑嘈杂。
纷扰的愁绪,让他根本不能静下心来。
从骆钰昭被押进雅竹苑的那刻起,慕容近竹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只是他们一人一鬼,阴阳两隔,彼此根本无法接触。
慕容近竹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又试着轻轻的跟他说话,骆钰昭却没有任何反应。
“钰昭,你虽然听不见,更看不见摸不着我,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你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吗”
骆钰昭将古琴搁在一边,侧耳听了听。
慕容近竹一阵欣喜,以为他听到了自己的话。
谁知骆钰昭却站起身来,抬眼望着窗外,一声沉重的叹息,“这个樊笼难道就是我一生的归宿何日才能重见外面的那一片青天”
我一定会帮你逃出去的,谁也不能伤害你。慕容近竹暗暗许下了心愿。
一晃冬天过去了,春风送来了阵阵暖意。
在至正帝发动的那场政变之后,大烈帝都又恢复了往日的暄闹和繁华。
雅竹苑内的骆钰昭却一天天消瘦了下去,眉宇间那俊朗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慕容近竹看得心惊,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暗中为他祷告。
这天清晨,骆钰昭早早的起了床,刚到门口,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叹了口气,“哎,近竹,黄泉路上不知能不能与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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