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金甲的郑其英目光冷冽地瞥了络腮胡子一眼,淡淡道:“宁可今夜露宿野外,也不能让大军破绽百出地仓惶回逃”说这话时,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缰绳、控制着座下的马匹,使得马儿前进的速度慢得好似老婆婆在散步。
“二殿下,现在可不是卖弄你那纸上谈兵的能力的时候”另一个身穿铜色重甲的马脸将领阴测测地说:“你和你的亲兵可以继续慢吞吞地走,走到明天天亮都回不到大营也无所谓,但大帅的伤势不容拖延,大军必须加速”说着,他猛然提高音量,大声道:“传帅令全军提速”
在传令的号角声响起的同一时刻,郑其英“噌啷”一声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反手就往那马脸将领的胸口刺去
“铛”马脸将领险些就被郑其英一剑杀了,全靠那络腮胡子反应够快,举起手中的大铜锤帮他挡了一下“二殿下你这是做什么”络腮胡子惊疑不定地质问道。
“左将军胆敢擅传帅令,论罪当死”郑其英并不收剑,反而变换了剑招,避过大铜锤、继续朝马脸将领刺去。
“大帅的身上还插着一支箭如若他醒着,帅令必定与我所传的分毫不差”马脸将领愤怒地低吼了一声,随即冷笑道:“二殿下,你究竟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大帅、也就是大殿下的舅父因救治不及时而死”
听闻此言,郑其英的目光顿时冷得仿佛泛起了冰渣,他死死地盯着马脸将领,而马脸将领也毫无所惧地跟他对顶,便连络腮胡子也满脸猜忌地看着郑其英北燕的大军终究还是提速了,而他们的阵型也毫无疑问地乱了。
当夕阳整个儿没入地平线以下,只剩下天边的一点点暗红霞光还在给大地添亮的时候,北燕大军距离他们的营地只有十多里的距离了,故而几乎是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他们实在是累惨了,身体累、心更累,人人都恨不得一入营地就倒头大睡,所以眼看着营地将至,他们的心情陡然松懈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便在此时,一队骑兵忽然从斜前方杀了出来
“敌袭”
走在最前方的北燕兵士们简直不敢相信:前面不是大营的方向吗怎么竟会有敌人杀过来难道就连大营都已经被敌人攻破了
这样一想,他们更是连半分士气也不剩了,只有少数盾兵还坚持顶在最前面,而更多的盾兵们则是一边大声呼喊着“敌袭”,一边拔腿就往后面跑这样一来,他们反而给夏侯宣的骑兵队伍开了路,连带着把后面的枪兵阵和弓兵阵也给冲散了。
冲锋杀敌此消彼长之下,夏侯宣的弟兄们精神大振,嗷嗷叫着就往前冲此番带队的人是陆天石,他的功夫并不比他弟弟差,而且他还更机灵些,专门带着队伍往敌军破绽最大的地方冲杀,左绕右绕,不多时便也凿通了一条直逼敌方中军的路
“受死”这一回,夏侯宣是直接冲到中军跟郑其英面对面了趁着错马而过的片刻间,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连出三枪郑其英抬剑迎挡了两枪,结果整条右臂都被震得麻软难当,于是他下意识地后仰躲闪,孰料夏侯宣的第三枪却是直刺他座下的马脖子
“嘶”马儿惨鸣一声,猛地将郑其英甩下了马背,这时夏侯宣已向前冲去,不可能再回头杀他,但齐靖安却正好跟了上来他也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只见弓弦一松,三支箭同时射出
三支箭的准头实际上是比不了一支箭的,但胜在攻击范围大、让敌人难以躲避,因为齐靖安也无法预料郑其英被甩下马背之后的落点,所以他只能凭感觉往大抵的方向施展“范围攻击”至于中还是不中,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放箭之后,齐靖安无暇去看战果,便一夹马腹,追着夏侯宣冲出了敌阵。
早先在宁京城下,夏侯宣的骑兵队伍是从横向穿透了北燕大军,而这一次则是从纵向凿通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接连完成两次突袭,而且两次都很成功,这壮举已经能够载入史册了
当最后的霞光消逝于天边,夏侯宣带着他的弟兄们绝尘而去,徒留下一大堆呜哇乱叫的北燕人其实在接连两次的突袭中,真正被夏侯宣的队伍杀死的北燕人并不多,因为他们双方毕竟存在着人数上的巨大鸿沟。但也正是因为人数上相差悬殊,所以夏侯宣的两次行动才会对北燕人的士气打击特别大,而且他的勇气和果决也特别值得大书特书
“好一个大魏长公主”黑暗中,趁着周围的火把还未点亮,郑其英拖着中了箭的瘸腿挪到了一架暂且被人遗忘的马车旁,伸手摸进了车帘里,摸到某人尚有起伏的胸膛,随即又摸到了一个箭尾郑其英按住那箭尾狠狠地压了下去
“多谢你帮我除掉了这个碍事的大帅”
、第四十四章练兵
由于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所以这一天显得颇为漫长。但当夜幕渐深、朗月攀至中天,这激烈厮杀的一天终究还是过去了。
“夜半更深时分,在旷野上牵马而行,真是难得的体验。”齐靖安仰头看了看月明星隐的天幕,不禁悠悠然地感慨了一句。
之前他们快马奇袭敌军,当然不可能背着帐篷和锅碗瓢盆,所以这时候也没法在野外露营,只得连夜赶回宁京城再者说来,即使天降一堆帐篷下来,难道他们还敢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呼呼大睡吗
而且这时候四下皆暗,快马扬鞭地赶路也是不成的,否则飞驰的马儿很可能会被荒野上的石头和凹坑绊倒,那简直无异于自杀。
故而大家伙儿只能下马步行,一只手牵着马儿,另一只手把硬邦邦的干粮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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