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五小姐说的,说杜公子平日只在青松书院闭门苦读,认真的紧呢。不过他是个知恩懂礼的人,每隔几日都会去靖安侯府给老侯爷请安汇报功课。可巧就巧在,回回杜公子回去,都能和这位六小姐遇到,一来二去的,便有了情意,所以,老侯爷提及亲事的时候,杜公子便满口应下了。如今,人人都知这是一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美满姻缘,却不知这其中还另有这些缘由。”
说着,常嬷嬷还撇了撇嘴。
常嬷嬷的意思,蕙妃哪里有不晓得的。
要知道,白璎珞当日可是皇后娘娘盛赞过的,还送了她“蕙质兰心,柔嘉成性”这样满是褒扬之词的墨宝。要是有人知道,白璎珞还在闺中时便和杜轩有了首尾,莫说靖安侯府,便是皇后娘娘的面上也会无光吧
“本宫知道了。”
摆了摆手,蕙妃低垂着头看着手上的金丝珐琅护甲怔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心中已有计较,蕙妃转了话题问道:“她可守规矩从前的这些事,便是攀扯出来,若是有人执意要保她,说本宫信口雌黄,本宫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所以,暂且先搁着吧。吩咐你们去状元府,是让你们督促她时时事事都要有规矩,不能因为府里没有长辈就肆意行事的,这些上面,她可有差池”
眼前不自禁的便出现了白璎珞身姿娇柔却端正坐在上首处的贤淑模样,常嬷嬷犹豫了一下。
转瞬,她又想起了杜轩厉声斥责的那一幕,老脸又羞恼的滚烫起来,常嬷嬷刻意的放低了声音道:“家中无长辈坐镇,自然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平日里杜公子要去翰林院当值,她还好些,一旦到了杜公子沐休那日,两人闹得愈发没了形状,老奴听着都觉得羞愧难安,偏生她屋里的丫鬟都不好生劝着,反而拦着老奴和窦嬷嬷,给老奴二人立了规矩。主子,不是老奴在这里碎嘴搬弄是非,实是那六小姐太没有方寸,那哪里像个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分明就是,就是”
觉得那话有些污秽,常嬷嬷顿住了嘴,而蕙妃已然知晓,定是白璎珞和杜轩在床底一事上不知节制,让常嬷嬷给瞧见,抑或是听见了。
按常嬷嬷自己的话说,白璎珞给她和窦嬷嬷都立了规矩,不得近身伺候,既如此,连常嬷嬷都听到那般隐秘的事了,可见白璎珞身边的丫鬟更是见怪不怪了,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从主子到奴才都是那般佞邪的人了
见常嬷嬷说出了这样私密的话,蕙妃有些愠怒的瞪了她一眼,心里又气又怒。
气的是,杜轩已然和白璎珞成亲,便是将白璎珞的这些罪状都摆出来,也改变不了二人已经成婚的事实,难道,还能让杜轩休了白璎珞另娶自己的七公主不成
先不说杜轩这桩婚事是皇上赐婚的,只说七公主,蕙妃断然都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七公主是金枝玉叶,既然他杜轩无福消受,那怎么也要挑个身家清白相貌俊朗的好夫婿才是。
另一边,蕙妃又止不住的动起了怒。
若不是白璎珞不顾颜面的去勾搭杜轩,如今的杜轩,已然是驸马,携着七公主的手,与七公主两人金童玉女一般般配的拜倒在自己面前口唤“母妃”了吧
越想越气,蕙妃抬眼厉声吩咐着常嬷嬷道:“她是从六品的外命妇,你是宫里从六品的嬷嬷,虽然是同样的级别,人前你见了她也要跟她行礼,可到底你是本宫身边的嬷嬷。便是靖安侯夫人见了你,也要客客气气的,更何况她一个黄毛丫头了,你和窦嬷嬷二人好生盯着,一旦她有行为不端的地方,便即刻来回本宫,本宫倒要看看,她仗着皇后和六公主的宠爱,想横行霸道到什么地步。”
一句话,揭示了蕙妃真实的内心。
虽知晓自己与皇后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可嘉元帝对公主们却都一般疼爱,相较于六公主,对七公主还格外好些,每逢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给七公主。
可如今,六公主贵为大安国母,甫一诞下孩子,便被封为大安太子,荣宠无限。
而自己的七公主,不但没有这样荣耀的婚事,便连有了几分眉目的杜轩,也被白璎珞横插一脚的给抢走了。
虽然嘉元帝郑重许诺,说会在新科进士里给七公主挑个好夫婿,可不管挑了谁,哪个还能比过状元郎的风头去
更何况,便是挑中了好的赐了婚,这京城里,怕是再也找不出那样富丽堂皇又绝妙雅致的府邸可以用来做公主府了吧
好事,怎么就全都让白璎珞给赶上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七公主命苦,蕙妃眼中慢慢的积蓄起了一层愠怒的寒烟。
常嬷嬷再从宫里回来,白璎珞便发现,她和窦嬷嬷的态度愈发恭敬,可两人的眼睛却更加阴鸷暗沉,如影随形的伴在自己身边,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这一日早起,常嬷嬷到怡心苑的时候,白璎珞已经起身了,端正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流苏和流莺给她梳妆打扮。
白璎珞素来不喜欢珠翠满头,今日也只是戴了几只素淡的珠钗,耳朵上,各带了一个樱粉色的珍珠耳坠,随着头的转动缓缓摆动,说不出的淡雅怡人。
白璎珞晃着头欣赏了一会儿,径直取了下来,“从前戴这个还觉得挺好的,如今瞧着倒像是不大庄重,显得轻浮了些。”
叹了口气,白璎珞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自己在妆奁盒子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果然又找出了一对一模一样的。
“呶,你俩一人一对。”
白璎珞回头笑嘻嘻的递给了流苏和流莺。
白璎珞对流苏和流莺这两个服侍自己长大的丫鬟素来亲厚,便是后来的沉香和秀娘,白璎珞送给她们的小东西也极多。这样的事,从前在兰心阁时也时有发生,众人前几次时都多有推辞,可渐渐的,也习惯了。
可瞧在常嬷嬷眼里,顿时觉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夫人,此举不妥。”
刚进屋,便看见了这一幕,常嬷嬷顾不上请安,疾步上前制止起来。
主仆三人欢喜的表情,就那么僵住了。
“常嬷嬷,我从前说过,我屋里的人,各有分配,不劳你和窦嬷嬷费心了。再说了,如今这珍珠耳坠是我自行赏赐的,常嬷嬷觉得不妥”
白璎珞冷了脸看着常嬷嬷问道。
“夫人心慈又大度,能遇见这样的主人家,自然是下人们的福音。可夫人这样想,保不定别人怎么想呢,若是上行下效,带坏了府里的风气,可就是大事了。”
难得的换上了一副笑脸,常嬷嬷话语放柔了些许,“既然是状元府的奴才,尽心尽力的做事便是她们的本分,更何况,她们又不是白当差事,每月都有月例银子拿的,岂能因为一时将夫人哄开心了,就另有赏赐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府里的下人都学会溜须拍马的逢迎夫人了,那些本本分分做事的人反而不得欢心,不仅不利于夫人御下,反而助长了下人们不好的习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虽是泛泛而说,可仍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常嬷嬷的一番话说完,流苏和流莺一个面色涨红一个眼中泫然带泪,木然的站在白璎珞身后,看着手中的那对珍珠耳坠,顿时觉得有些坠了铅一般的沉重起来。
gu903();白璎珞的心中已然十分生气,眼见常嬷嬷还不住的拿眼睛去看流苏和流莺二人,似是在等她二人把珍珠耳坠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