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放松了一下身子,便翻身而起,开始去整理行囊中的物品。
先是要换的衣物,以及金银细软,薛川都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时候,薛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联系柳圣依。
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薛川忍不住低声道:“难道在这间客房住过的人都会变成智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才反应过来”
一边想着,薛川一边起身走向门口,打算前往坊市逛一逛,搜索一下柳圣依的踪迹,避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一时兴起干出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薛川心道:“她能将我捆在树上鞭笞半个时辰,那将哄抬物价的商贩吊在坊市门口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越是思索,薛川便越是觉得大事不妙,万一柳圣依真的被哪个不开眼的二愣子惹毛了,这座城市还能不能留下活人估计都是问题。
正当薛川走到客房门口的那一刻,搭在门把上的手忽然一顿,并没有进一步将门打开。
这不是因为薛川忽然尿急,而是因为他觉察到门外的走廊上正有三个人经过。
之所以说是三个,是因为薛川听出了两种脚步,一种唯唯诺诺,稍显轻盈,应该是个娇弱的女子,另外一种则沉稳利落,应当是习过几年武的练家子。
但是那沉稳的脚步的节奏稍显纷乱,薛川仔细辨识便发觉那是两个人的脚步。
“两男一女,前后包抄,女子不愿前行,故脚步迟缓,而后方男子冷漠催促,故而迟缓过后会有一小段急促”薛川几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数息之后就思考到了这些。
这么多年的历练,加上薛川本就极其聪慧的心智,像这种行为分析几乎可以说是成了一种本能,故而仅从脚步声中,薛川便可大致推测出门外的情景。
“不是正常的情况,要出去看看吗”
薛川衡量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等待那脚步声远去,这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严格来说,薛川并不是一个好人,在他的眼里,通常的伦理道德亦或是法则规范都没有那么强的束缚力,能束缚他的只有自己的原则。
什么原则谋财而不害命,无怨则不伤人,有恩则答,有仇则报。
至于这种事情,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他并不会因为内心的正义感而去多管闲事。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那二男一女是什么关系谁又是善谁又是恶贸然招惹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走出门外,薛川锁好了房门,顺便偏过头去,随意地看了一眼走廊不远处的几处房间,心中暗暗判断了一下脚步消失的大概距离,便对那一行人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到柳圣依,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机会再看吧。”,薛川暗道。
走到楼下,薛川随意应付了一下那个脑回路可能有些不正常的伙计,便低着头走出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眨眼便混入人群中,再也难觅形迹。
隐匿自己,化为常人,这是薛川无数次经验教训后逐步掌握的技能。
顺着人群,薛川大概观察了一下人流汇聚与分流的方向,再联系他们的穿着及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就推断出了坊市的位置,于是在没有纹问路的情况下,薛川很自然地便向着坊市走去。
有时候,思维敏捷的确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优势。当然,这种优势放在贱气满满的薛川身上,可能也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比厌恶的属性
那么回到寻找柳圣依的话题上,事实上,薛川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像柳圣依这等能人,又怎么会与他失去联系
早在离开柴禄之前,薛川的身上就被柳圣依做了一些标记,只要她愿意,即便是在数十里开外,也能感知到薛川的方位,更别提这个小城了。
而种下标记的原理也很简单,没错,有些人也应当是想到了,柳圣依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用特制的藤鞭将薛川抽了一顿死的,便成功种下了那长久不散的标记。
若是薛川知道这其中内情,可能会郁闷到以头抢地来泄愤。
而柳圣依那边,则是逛得心情愉悦,反正只要稍施术法,她就能化成一个平凡女子的模样,即便是薛川站在她面前仔细辨认,也绝对无法认出。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柳圣依几乎将坊市内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商铺都逛了个遍,也算是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女人嘛,天生都是喜欢逛街的,即便是只看不买也是极好,像柳圣依这种隐于世间数百年的女人也无法免俗。
若是换了薛川在这儿,定是难以理解:这明明都是些凡夫俗子寻的普通玩意儿,像什么泥塑木雕之类,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柳圣依偏生就觉得有趣,就算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人偶,她也会忍不住凑上前去摆弄半天,或许这就是姑娘家的天性使然。
在这坊市中也逛了有老半天了,柳圣依转悠着便来到了另一条尚未逛过的小街,正欲四处看看有什么新奇小巧的物什,却是被这街边一个男子叫住了:
“那边那个小姑娘还请留步”
这男子看起来莫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衫,席地而坐,模样看上去有些褴褛,但是面容却很富有吸引力,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却的凌厉和沉稳。
柳圣依抬眼看去,发现这男子腰上还系着一个笔筒,正手执一根笔尖都被磨得圆润了的毛笔,坐在一张铺开在石板上的宣纸前,充满兴趣地看着她。
这男子眼见柳圣依停下了脚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继续呼喊道:“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
“没有,滚。”
柳圣依的目光只是在那男子的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打算利用女美之心挣点闲钱的落魄画师罢了。
那画师一愣,接着便连连苦笑,收回了拿着毛笔的手,叹道:“不画就不画呗,这么暴躁干嘛。”
柳圣依的身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人流之中,而这画师则依旧坐在原地,眼神随意地扫过人群,看起来似乎是想寻找某个值得画下的人来。
“又要无功而返咯。”画师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不由感叹一声,就打算收起自己的笔砚,像往常那样在城里随处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正在这时,这画师的眼睛扫过了一个年轻的身影,不由“嗯”了一声,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而看向那个年轻人,笑道:
“那边那个小伙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