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破碎的月光洒在小葵脸上,她默默地淌着泪水。
丁宁离开便不会回来,丁宁离开也不能寻回自己,丁宁若离开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朝水榭凭栏处扭去,就在一只脚翻出边沿时,熟悉的歌声响起。
丁宁唱歌了。
底下群情激奋。
根本不像杜丽娘所说,淼淼的歌声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悲戚之音的震撼让底下的人都忍不住纷纷动容。
张仲拍桌子大骂杜丽娘谎话连篇。
江彦怡抚掌而笑,有意思,真有意思。
赵辞一头雾水。
观仙台的小王爷眉间颦蹙,他唤来侍卫嘱咐一声,侍卫立即取来一把弓箭。小王爷拿起弓箭,抬手指向台上之人。淼淼不合作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她既然不要命,那就成全她。
台上三人乱成一团,秀歌已经错愕地闭上了嘴,杜丽娘使劲想要拉走淼淼,淼淼我自岿然不动地唱歌。
弯弓如满月,箭矢如雷电,小王爷盯紧那道月白的身影,一切都只在一触即发间。
“你们都知道妙音轩有一个覆面淼淼,可你们知道我为何蒙面么”淼淼停下歌唱忽然朝台下人发问。
这个问题从出现就没有消停过,各色猜想一个比一个玄妙。
台下之人纷纷翘首等待答案。
小王爷放下弓箭,也有些好奇。
一直跟随杜姐的秀歌也从未听说过原委,她原本还兴致勃勃,等见到杜丽娘疯狂的眼神,她不禁骇然地后退几步。
那是吃人的眼神,恐怖又惊吓。
“不不不,不要,我求你,碧玉我不送走了,你别说,你别说,我求你了。”几乎是低声下去的杜丽娘,老脸上的粉簌簌地掉落,直面她的两人却无一笑场。
淼淼伸手拿住面纱底部,明明是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同数九寒天一般,冰冷冷如千年寒冰:“迟了”说时迟那时快,杜丽娘按面纱的手被他甩开,他一把扯下面纱,场下掀起轩然大波。
薄薄的面纱被大风吹到一个富商脸上,他愣了半晌,颤颤巍巍地拿下盖在脸上的东西,茫然地盯了半天,掷到地下,上前踩上一脚,抬手直指淼淼,怒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杜老板,敢情那么多年,淼淼是男人的传言是真的”
丁宁仰天大笑。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十足显示着男子气概,眉毛浓密,眼睛明亮,他五官端正勉强算得上好看,可任瞎子摸骨也能说出这是一个男人,更何况台下的人不瞎。
穿着一身女装的他站在台上,看起来活像个变态。
一想到以前对着这么一张脸摆出飘飘欲仙的表情,说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情话,各个大佬都纷纷作呕。
张仲倒是没有吐,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女神变了性别。
赵辞错愕地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泰国表演秀。
江彦怡倒是镇定,他摩挲下巴向赵辞说:“怪不得这个淼淼衣服向来宽大,一点曲线都不露,我原以为是想塑造风格。”
小葵的眼睛瞪得不能更大,她千猜万想,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丁宁有一把好嗓子,那是连神都嫉妒的歌喉。
杜丽娘发现瑰宝时欣喜万分,在知道他是男孩时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一不做二不休地从人贩子那买下了他,然后一边骗他说找他家人,一边阉割了他让他学歌。
少年的嗓音不再雄化,也可能杜丽娘常年向寺庙捐赠的大笔银两起了作用,菩萨瞎了眼应了她的祈祷,少年的嗓音清丽得介乎在男女之间。
从此,丁宁便成了淼淼,用层层面纱覆盖了真实容颜,躲躲闪闪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用真实脸孔面对众人,丁宁异乎寻常的兴奋,他摘下耳环,散开发髻,扔掉头上的发簪花钿。长风卷起凌乱的长发,他像一个奇装异服的勇士,凌厉的目光化作开刃的刀剑,紧握的双拳是坚硬的护盾。第一次感觉那么像一个人,丁宁几乎感觉自己的血在燃烧。
瘫软在地的杜丽娘掩住面容,听着各种质疑席卷而来,试图狡辩:“各位稍安勿躁,他不是淼淼。刚才是玩笑。”
文人骚客不傻,朝廷官员不瞎,商人更不呆,他们唇枪舌剑地怒骂,有的还气得上台抓住杜丽娘让她给大家一个说法。
“玩笑,我看你才是玩笑。刚才他的歌声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淼淼的声音。你还敢欺骗”曾经钱越是砸得砰砰响的人,此刻越是气得哇哇叫。官员及文人念及身份没有动手,被淼淼面纱拂过的那位富商无所顾忌地跳上舞台,揪住杜丽娘的胳膊,恨不得将她扔到河里。
淼淼火上浇油:“杜丽娘听我声音好便用了,她可不管我男的女的,说不定平日看你们大献殷勤来当笑料呢。”
“你我没有,你别乱说”
谎话说多了,现在谁也不信杜丽娘嘴里的话。他们一个个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此刻都摩拳擦掌等着生吞活剥了杜丽娘。
如此天大的笑话,说出去放谁身上都是泼墨的污点。
杜丽娘垂死挣扎,她忽然想到一个点,拼着九死一生的机会高声道:“真的是玩笑,你看,之前小王爷还一直想要淼淼,若是男人,他会要么”
“对哦,小王爷怎么会要一个男人。”底下议论纷纷。
杜丽娘喘一口气。
她以为事情能有缓和,岂知这话才是真正的催命符。
江彦怡眉头一皱:“不好,杜丽娘估计难过今夜。”
“啊”是因为拖小王爷下水的缘故吗赵辞还没有如此远见,只是单纯觉得有些不妙。
猜测的事情尚未发生,江彦怡不敢贸然行动。
富商眼珠子一转,瞟到一旁呆愣着的秀歌和淼淼,嗤嗤一笑:“你别骗大家了,小王爷当初就到处说淼淼是男人,我看他也是知道了的。”
其实说起来,小王爷拨散的谣言是因为醉酒后想要亲近淼淼,然后被打产生的怒意,他依稀记得淼淼手脚过于宽大,故而攥了这个苗头说。可谁知,一言中的。
“原来小王爷喜欢男人”的说法不胫而走,大家心领神会地望向观仙台上的人。
就在此时,破空之音呼啸传来,众人没看到箭是怎么从观仙台飞下来的,只听得一声呼痛,然后杜丽娘捧了心口突现的箭尾后退几步,一脸震惊地缓缓瘫倒在地上。
血液跟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杜丽娘很快就失了,未闭的双眼还直直地盯着头顶白月,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