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交代什么事情,凑近床边附上耳朵:“什么”
在他身边的赵嫣立即回答:“哥哥去公孙哥哥那了。”
公孙湘见他眸光暗淡,不忍心地补充:“葛东说你的药引子是公孙的蛇,所以赵辞去讨了。”
“玉蛟是公孙哥哥的爱宠,平常他有多喜欢那条蛇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吃住不离,哪怕下山找少主也随身携带。”一脸懊恼的陶陶放下脸盆,咂摸着江彦怡俊俏的脸蛋,又转口道:“说不定会给少主的,毕竟公孙哥哥那么喜欢少主。”
江彦怡付之一笑,笑容还未展开眉头又猛地蹙起,紧闭的嘴巴闷出一声哼哼。
长期泡在药罐子里的赵嫣最看不得别人皱眉,更何况江彦怡发作起来比她难受时的表现还要厉害。推己及人,她不忍再看江彦怡受苦,转头求公孙湘:“湘姨,毒是葛东下的,他是秦叔叔的手下,我们就不能让秦叔叔拿来全部解药吗”
“嫣儿,都这时候了还叫他秦叔叔,你缺心眼吗”陶陶气呼呼地指责。
赵嫣抿着嘴一脸做错事的歉然:“我、我”
公孙湘制止陶陶,转头问常年钻研医道的木虚子:“木大夫,我知道您是东海神医门下出来的高人,您看这解药是否真如葛东所言一分为二有药引之说”
木大夫抱拳道:“我才疏学浅不及师兄木虚子的十分之一,愧为东海名医门下,故三十年前就离开东海远居观海镇治一些跌打损伤。多年未接触毒物,对此类知之甚少,但解药既然能合成一颗就能一分为二,只不过葛东所说的毒蛇做药引我闻所未闻。可话又说回来,他是制毒者,自然也知道如何解毒,具体如何我不敢妄自揣测。”
木大夫说的很中肯,然而这回答却让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
赵嫣拉住公孙湘的手轻轻摇晃:“湘姨,我不想你和秦叔叔打起来。”
“傻孩子。”公孙湘抚摸她的脑袋:“我和他打起来是因为我俩有争执,武夫不会吵架只会打架,我可不会和他对着桌子详谈条律。”她的话成功逗笑了陶陶,陶陶深以为然地叉腰:“吵架是书呆子才干的事。”
然赵嫣依旧愁眉不展。
公孙湘问:“嫣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嫣看一眼大夫们:“两位大夫,今日辛苦你们了。”后者闻弦音而知雅意地抱拳离开。陶陶跟着送他们离开,防止老眼昏花地磕磕绊绊。
江彦怡晕得迷迷糊糊,此刻估计人鬼不分,赵嫣对他毫无提防,见屋内没人这才轻轻开口:“我知道哥哥非我同胞。”
闻言公孙湘大惊,但她所惊并不是因为赵嫣知道赵辞的身世,而是她的意图。
深秋的夜会有多冷
站在幽深的黑幕下,耳畔是窸窸窣窣不知名的声音。赵辞望着门内透出来的影子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江彦怡的一颦一笑。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青,四肢硬邦邦得像冬天的冰棱。如果这时候有人推他一下,绝对会摔在地上碎成八块。
就在他天马行空地想象时,门忽然开了。
大风灌进温暖的房间,吹得站在中央的公孙明长发飞腾。衣袍如白鹤亮翅一般鼓起,他的脸盖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可声音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赵辞,你好狠。”
丝丝暖意飘在赵辞面孔上,冷意慢慢消融成水,赵辞扬起一个似哭又笑的表情:“公孙明,我求你了。”他还想要跪下,膝盖还没触到地面,人就被公孙明扔到房中。
棉软的床铺坐在上面像坐在云朵上一样,被子结结实实地裹在身上,等汤婆子把赵辞的双手热出手汗,他整个人都从硬变软,面对公孙明的厚脸皮也绷不住地红了起来。可底气还要在,否则他就拉不下这个脸去讨药。
“公孙明,我知道我可恶,我无耻,我得寸进尺。但人命关天,我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求你。”赵辞嗫嗫道。
“对,你哪怕还有一丝选择余地,都不会来找我。”
他刻薄的语气让赵辞有点不适应:“那我也不是这么凉薄的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总归还是会顾念你的好。”
“阿辞,我和你不是好朋友。”
“啊”赵辞慌乱地抬头,他害怕自己被扫地出门。但是公孙明却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凶着脸,反而爱怜又悲戚地望着自己。仔细一品,刚才那话似乎蘸着藕丝糖蜜一样,粘腻的复杂。
公孙明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哭了一百遍一千遍,盈眶的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可双目一接那剔透的晶莹一目了然。
他双手握住赵辞的肩膀俯下身,压着声音说:“阿辞,我是公孙明啊,你怎么能够忘记我。”曾经有一个传说,有一丈夫出海捕鱼,长久未归,女子日日等待在湖畔张望,天长地久她就成了一尊望夫石。如果石头能够说话,语气也差不离是这般的企盼了。
赵辞低下头:“我真的不是赵辞”
“你从小习惯异于常人,第一次见面你握住我的手上下摇晃说是礼仪,但这礼仪根本闻所未闻;你又有自己独特的句读手势,这也是从古至今第一人了;还有我教你如何与葛东交手的方式你分明也牢记于心。你说你不是赵辞,是其他时空的灵魂,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你会记得我和赵辞之间的事情”
公孙明自平安客栈相见就看破了他的内在。握手礼、问号手势、击败葛东的招式等,诸如此类无一不表示,他就是赵辞。
赵辞满腹惊疑,但时间紧急,他根本不能去细细追究,只得打个哈哈跳过这个问题:“我、我不知道公孙明,也许之前的赵辞也来自我那个时空,又说不一定我和赵辞共享了部分记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
“或许你确实失忆了,你就是赵辞呢”公孙明满怀期待地说。
赵辞摇头:“不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固执地油盐不进,这不是在探究真相,而是在把公孙明推到千里之外。
看着他缩成鹌鹑的模样,公孙明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他是赵辞又如何,不是赵辞又如何。他终究是琵琶别抱,不闻旧人哭了。
公孙明哀痛当初的过错,他既悔恨又懊恼,种种悲痛的情绪好像银针万把统统戳进心脏,连呼吸都是刺骨的疼。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公孙明站直身体:“阿辞,你走吧,趁秦柯对你防备不多,今夜就下山。”
赵辞明白公孙明对自己的好意,可他没能救回江彦怡前不可能离开。
看他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公孙明狠下心拉起他推开:“你走吧,玉蛟我是不会给你的。”
“为什么”赵辞藏在肚子里的牢骚终于随着耐心消磨喷薄而出:“玉蛟不就是一条蛇,江彦怡是人,公孙明,哪怕它是你的宠物你也该知道孰轻孰重。你莫非真视人命如草芥,铁石心肠如冷血动物。”
电光火石之间,公孙明毫无预料地出手掐住赵辞喉咙,力度之大足以将他重重地撞在墙壁上。
肉体撞击墙壁的声音闷声震响,赵辞疼得五官都皱缩成一个橘子,等舒缓过来睁开眼,咫尺距离的那双眼睛让他心里瞬间一寒。
“是的,我冷漠不知人情,分不清孰轻孰重。我只知道,我所爱者哪怕是一条蛇也远大于其他人命。”公孙明咬牙切齿地说。
那恶狠狠的意味让赵辞心惊,如果不是公孙明手上还留有余地,赵辞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朝他的喉咙咬上一口。
赵辞抓住喉间的铁掌,溺水者努力挣出水面吐字求救也不过如此:“那你要如何才会救他”
冰冷冷的眼睛逡巡在赵辞面上,这打量让赵辞有种看到曙光的错觉。他双手握住公孙明的手腕,哀求道:“公孙明,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去救他”
话音刚落,眼前的脸突然贴近。呼吸喷拂在赵辞脸颊上,轻轻柔柔如羽毛搔痒,温热的气息让赵辞心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