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几年北边的蛮族内讧,没顾得上趁虚而入,否则大齐危矣。
经过这几年的俭省跟休养生息,国库这才渐渐充盈起来。
而毓景帝自个的私库,有了香皂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可谓盆满钵满。
不过私库跟国库是两码事,国库的钱他轻易动用不得。
同样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会轻易动用自个私库来贴补国库的。
庄明心光筹备工作就忙活了一两个月,到了千秋宴这日,她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午正宴席正式开始,她这才终于能坐下喘口气了。
才封了贵妃的怡妃,现今的怡贵妃,见状“啧”了一声,感慨道:“人人都争着想当皇后,不过依我看,这皇后当起来可不容易,至少我这种粗人是干不来的。”
怡贵妃这个贵妃,封的实至名归。
一来她前后两次救了毓景帝的命,还救过三皇子的命,功劳实打实的摆在那里。
二来他父亲镇北将军孙戟向来忠君爱国,如今战事在即,抬举她女儿为贵妃,也是变相的鼓励士气。
庄明心拿帕子拭了拭汗,笑道:“这还是多亏贤妃妹妹跟淑妃妹妹援手,否则光靠本宫,只怕早忙个人仰马翻了。”
四妃里头仅剩的淑妃位份,被庄明心以抚养三皇子有功的理由,塞给了端妃。
卫贤妃跟新任淑妃自然谦虚,都道:“娘娘客套了,臣妾人笨手茁的,不给娘娘添乱就不错了,不敢居功。”
怡贵妃见她俩毕恭毕敬的模样,兴趣缺缺的移开眼,然后就瞧见了张德妃。
顿时精神了。
她挑衅道:“有些日子不见德妃妹妹了,知道的说德妃妹妹深居简出安贫乐道,不知道的,还当德妃妹妹犯了甚大错,被幽禁在永寿宫了呢。”
张德妃不止一次被罚闭门思过,怡贵妃这话可谓扎心。
但张德妃却不接怡贵妃的招,一来挨过她的窝心脚,不想再挨第二次;二来不想在皇上千秋宴这日惹事,免得惹恼皇上。
故而她只淡淡道:“贵妃姐姐说笑了。”
怡贵妃坚信先前自个小产是被德妃坑害的,素日德妃称病不出永寿宫就罢了,好容易今儿见着了,哪肯轻易放过?
她冷笑一声:“谁跟你说笑了?德妃妹妹如今愈发嚣张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罢了,横竖我也不是甚牌位上的人,但你竟敢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就装病不来请安,是打量皇后娘娘好性儿是吧?”
庄明心:“……”
你们撕/逼就撕/逼,撕/逼不过插对方两刀也使得,无端拉她这个旁观者进战/圈作甚?
她可不想被溅一/身/血。
张德妃如今老实的很,除了隔三差五装病,旁的时候不是安静待在永寿宫,就是去慈宁宫奉承廖太妃。
若她一直如此安分守己,庄明心倒也懒得理会她。
不过怡贵妃找她麻烦,庄明心也能理解,毕竟怡贵妃先前小产,多半是张德妃下的黑手。
前世因,后世果,一报还一报罢了。
故而庄明心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见。
张德妃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臣妾不敢不敬皇后娘娘,除非染病爬不起来,旁的时候臣妾都是风雨无阻的前来坤宁宫请安,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明鉴是不可能明鉴的,方才没接怡贵妃的话茬,这会子庄明心也不可能接张德妃的话茬。
“染病爬不起来?”怡贵妃反问一句,随即冷笑道:“别以为你收买了太医,我就不知道你是在装病了。”
不等张德妃接话,她又自顾道:“皇后娘娘好性儿,不肯同你计较,但我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打明儿起,你若敢再装病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带着太医亲自去永寿宫给你诊断诊断,看你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话说的,好似自个这个皇后在借她的手整治不听话的妃嫔似得。
庄明心扶额,怡贵妃这家伙,不是张德妃的克星,倒好似自个的克星,净给她惹麻烦。
张德妃也不惧这个,横竖她奉承廖太妃奉承惯了,多奉承个庄皇后也无甚大不了。
人呀,一旦弓下过一次身/子,后头再弓下时就不再是难事。
换作从前她居妃嫔之首,掌管凤印跟宫务时,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屈辱?再不曾想过会有今日。
如今却是不忍也得忍,但凡有任何轻举妄动,大公主只怕就彻底归于廖太妃了。
故而她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近来臣妾身/子骨硬朗了许多,自然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这么容易就低头了?怡贵妃大失所望。
不过她也没穷追不放,见好就收的闭了嘴。
今儿可是皇上的千秋宴,她耍耍嘴皮子功夫倒罢了,若敢上演全武行,这才到手的贵妃位份,只怕当即就被褫夺了。
两人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德妃,都是高位妃嫔,她们打起机锋来,别说是旁的妃嫔,就是与庄明心以及四妃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秦王妃等有脸面的宗亲,都不敢插嘴。
这会子见她们熄了火,秦王妃忙不迭开口打岔道:“皇后娘娘今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料子瞧着像是杭州织造局今年的新花样喜上眉梢花罗?”
庄明心低头瞧了眼身上的立领对襟花罗长衫,笑道:“到底是秦王婶见多识广,不止认得出花样,连织造局是哪处都说的一清二楚。”
罗有孔,透气性极好,正适合炎夏六月穿。
而且庄明心身上这件长衫,不似正经长衫那样袖长至虎口处,而是只到手腕,行动间不时的露出一段皓白的腕子来。
腕子纤细,上头套了对正阳绿翡翠鸳鸯镯,中间隔了个藤圈,愈发衬得她雪肤皓腕。
在场宗亲跟诰命们都暗自咂舌,这庄皇后果真是个尤/物,脸蛋美/艳、身段妖/娆就罢了,连皮肤都比旁人白/皙许多,真真是令人艳羡。
且皇帝又下令免了今年的选秀,一副椒房独宠的模样,她们这些原本心里有想头的,这会子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也别耽误自家闺女/孙女的前程痴痴等选秀了,赶紧物色合适的女婿要紧。
除开怡贵妃跟张德妃在开宴前闹的那点子龃龉,后头宴席进展的十分顺利,并无任何可表之处。
因秦王妃跟怡贵妃等人起哄,庄明心被灌了十几二十杯葡萄酒。
葡萄酒当时不醉人,但后劲大,散席时庄明心便有了三份醉意。
待指挥宫人将坤宁宫跟乾清宫归置妥当后,她的醉意便从三分变成了五六分。
搭着琼芳的手从凤辇上下来,庄明心摇摇晃晃的走进东次间,衣裳也顾不得换,便往罗汉床/上一倒。
她闭着眼睛,感觉自个脸颊呼呼的冒着热气,眼前天旋地转的,仿佛坐在过山车上。
崔乔送了解酒的蜂蜜水过来,跟琼芳合力将庄明心扶起来,喂了一碗蜂蜜水,又要拿解酒石给她含。
被庄明心给拒绝了:“不,不必了,本宫不爱闻解酒石那味儿。”
琼芳正要劝,就听毓景帝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有解酒石?快拿一颗来给朕含。”
随后东次间的门帘打起,毓景帝扶着高巧的手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他脸颊绯红,脚步虚浮,显然也有了醉意。
庄明心嘴角抽了抽,毓景帝这家伙,果然逢酒席必醉。
崔乔应声下去,不多时,取了解酒石跟一碗蜂蜜水来。
毓景帝就着高巧的手,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蜂蜜水,然后将解酒石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的说道:“梓潼怎地也喝醉了?谁如此胆大包天,就连你都敢灌?”
说着,便在她身旁躺下,然后抬手来摸她的脸蛋。
庄明心挥了下手,哼唧道:“别碰臣妾,头晕着呢。”
她酒量还算好,这点子葡萄酒倒不至于烂醉,只是头晕的厉害,动弹不得。
毓景帝收手,没再闹她,十分有经验的说道:“葡萄酒后劲大,头晕并不稀奇,你且躺着歇上个把时辰,应就无碍了。”
前提是她没喝过头。
若喝过头,怕就不只是头晕了,还会呕吐。
庄明心“嗯”了一声,又关切道:“您没喝过头吧?”
又叮嘱了琼芳一句:“多注意着皇上些,若发现他呕吐,立时将人扶起来,免得呕吐物堵塞喉咙。”
前世她可是解/剖过不止一具醉酒后被呕吐物噎死的尸/体,这样的惨剧万不能发生在毓景帝身上。
毓景帝扯过迎枕来垫在脑后,歪头看着她,笑嘻嘻道:“多谢梓潼关心,不过朕今儿没喝多少,还不至于醉到呕吐的地步。”
庄明心扯了扯嘴角,对此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喝醉的人多半都不会承认自个喝醉了。
就像她一样,在外人眼里,她都醉的站不起来了,但她自个心里坚定的认为自个并未喝醉。
她敷衍道:“好好好,皇上未喝醉,臣妾不过白嘱咐一句。”
毓景帝见状,便没再继续这个话茬,反而关切的询问道:“今儿宴席上,可有人给你添堵?”
庄明心才想摇头,刚开了个头就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打住,缓了片刻后,这才说道:“瞧皇上说的,今儿是皇上的千秋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时候给臣妾添堵让皇上心里不痛快?”
怡贵妃跟张德妃打嘴官司的事儿,她没提,横竖不是甚大事儿,没必要说出来给他添堵。
毓景帝笑道:“也是,是朕多想了。”
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甚上的台面、上不得台面的进来了,他原还担忧有人给她不痛快呢,谁知竟是自个着相了。
今儿是他的千秋,便是有再大的矛盾,在这个日子里,只怕也得偃旗息鼓。
人家也是关心自个,庄明心领情,道谢道:“多谢皇上想着臣妾。”
“你知道就好。”毓景帝得意的翘了翘嘴巴。
从前她心里明白,但嘴上向来吝啬,让他的心悬在半当空。
如今她改了个模样,有甚话都直说,从不让他白做工,他心里简直无一处不熨帖。
只觉诸事顺遂,每一日都令人期待。
庄明心才想小睡,想起一事来,吩咐琼芳:“把本宫给皇上准备的生辰礼物取来。”
毓景帝一骨碌爬起来,惊喜道:“爱妃给朕准备了生辰礼物?”
莫非他等待了两三年的荷包,总算完工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他都没敢奢望过,毕竟她对女红不甚上心,绣花学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连朵花都扎不好。
他“咳”了一声,暗下决心,等会无论荷包丑成甚样,他都要拍案叫好,绝不叫她感觉羞赧。
不过他想多了,庄明心这样的聪明人,怎可能自爆短处?
匣子被琼芳呈了上来。
庄明心笑道:“这是玻璃方子。”
随即又玩笑了一句:“若香皂方子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的话,那玻璃方子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鸵鸟。”
“玻璃方子?”毓景帝接过匣子来,打开取出其中厚厚一沓纸,瞅了眼上头的字,见上头列着些石灰石、石英之类的材料,不解道:“这玻璃是用来作甚的?”
庄明心笑道:“玻璃跟水晶相似,不过比水晶更剔透。至于用处,那可就广了……”
她思索了片刻,陈述道:“军/事上可作千里眼,远距离刺探敌情。民生上,可做平板玻璃镶嵌窗户,使屋子明亮温暖;可做杯、盘、碟、碗等餐具;可做玻璃摆件;可做能完全照清人影的玻璃镜子……”
顿了顿,她又扶额道:“更多的臣妾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了,总之用处多多,是样顶/顶好的东西。”
旁的毓景帝不在意,横竖有替代品,但可远距离刺探敌情的千里眼,他十分的感兴趣,忙不迭的追问道:“千里眼?莫非隔着千里地,便能看清敌人的模样?”
“那哪能呀。”庄明心失笑,心想这玩意儿原叫望远镜,她怕古人不能理解,这才用的俗称“千里眼”,忙解释道:“虽叫千里眼,但看不了那么远,至多能看一两里地而已,且这还得是制作工艺纯熟的前提下。”
毓景帝虽有些失望,但也知足了,拍手叫好道:“一两里地也尽够了,横竖前方有斥候呢,若给斥候都配备上望远镜,倘若有蛮族扣关,离着四五里地边城就能得到消息,足够准备周全了。”
随即又一言难尽的瞪着庄明心:“如此要紧的物什,你却想拿它来做杯、盘、碟、碗等餐具,简直是暴殄天物!”
庄明心闭着眼,瞧不见他的视线,但语气却是听的分明。
她说道:“千里眼才用得着多少玻璃?回头您叫人多开几间玻璃作坊便是了。杯、盘、碟、碗等餐具倒罢了,倒是得尽快将平板玻璃制作出来,也好将窗户给替换掉。”
她真是受够古代的窗户了,夏天用纱窗倒还好,春、秋跟冬三个季节窗户上糊的都是白纸。
纸糊的窗户透风不说,白纸透亮程度有限,大白天屋子里都不亮堂。
若遇阴天下雨,白日就得点起蜡烛。
简直快闷死个人儿了。
不待毓景帝开口,她又哼道:“臣妾原想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玻璃配方卖给皇上的,这会子臣妾分文不取,只想要几页平板玻璃镶嵌窗户,这样简单的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吧?”
毓景帝感动道:“梓潼竟然给朕准备了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生辰礼物,朕实在是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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