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出去好远,他又反应过来:“你应该吃不惯吧?那个好像很甜。”
路上又顺带买了炼乳咖啡。
往回走之前,天已经逐渐暗下来。越南天黑得不算早也不太晚,街市上空旷的地方聚拢了不少年龄各异的男男女女,开始随着街道上自备的音响跳舞。
助理开始为时间而催促。沈稚却不由自主放慢脚步,站在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
她不走,沈河也走不动,于是在原地停下。
跳舞的人中不少是上了年纪的男女。
结了婚的,一起生了小孩的,正家长里短一起生活着的。
回到酒店,没想到酒店餐厅的菜单也有。沈稚倒是不怎么懊恼,毕竟也算外出逛了逛——这在紧张的拍摄日程间难得可贵。沈河则又点了一杯咖啡。
沈稚在酒店里上网,丁尧彩匆匆进门。
她去年演的电视剧年底入选了国内一项比较有含金量的电视剧奖项。同样等级的还有另外几部质量非常高的作品,其中一部的女主角是第一次演电视剧的前辈,另一部则是实力派女演员产后复工。
沈稚和团队都认为这次获奖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即便被提名,在出席与否上也暂时保留态度。
然而张江南却特意来联络沈稚,私下劝她一定要去。
“尊重一下前辈还是必要的。”他说得很委婉。
张江南是奖项评审委员会成员之一。
丁尧彩这边很快会意,因此给沈稚临时安排了日程。
“没办法。正好,回去就把之前跟那个平台约的宣传片拍了吧。这样下半年压力会小一点。”丁尧彩安排得井井有条。
沈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丁尧彩则继续嘱咐下去:“回去还要再做一次检查。不过我看着你应该是过关,没胖,皮肤也没出什么问题……你别说,要是这回真的能再拿奖,还是能有不少好处的,尤其是这档口。毕竟奖不嫌多嘛。”
酒店房间隔音一般。
楼下传来说话声。
沈稚下意识回头,不动声色地将窗帘掀起一点。她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走进来。在那之中,沈河穿着开工前的那套衣服,款式单调的衬衫白得像个东南亚的高中生。
她看得出神,听不见丁尧彩的声音,也没发现沈河抬起头。
他维持着淡漠的脸色,目不斜视地注视她。
直到身影消失在建筑的屋檐下。
最近视线碰撞频率过高,沈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在考虑要不要和自己离婚。
打破沉思的是丁尧彩倏然抬高的音调:“我的乖乖,你在听吗?”
“嗯。听到了。”沈稚转过身,微笑起来回答,“多谢你,彩姐。”
丁尧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拍了拍女演员瘦削的肩,语重心长道:“跟良宜的合约结束前,我会为你找一个栖身之所的。”
房间门关上了,之后就只剩下沈稚一个人。
她倒了两杯水,在其中一杯里加了一小勺盐。
门被敲响了。
沈稚没有询问是谁,自顾自打开就往回走。
沈河说:“你不怕是强盗吗?”
沈稚说着自己都轻笑:“你是吗?”
他当即拽住她手臂,将她抵到墙边,假装凶神恶煞地说:“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侵犯你。”
然而被恐吓的人却只顾着发笑。
沈河作势开始搜身。
沈稚很怕痒,立即没骨气地求饶:“我没有钱啊,真的没有钱。”
他毫不顾忌地袭击她的弱点。
沈稚浑身发抖,拼了命推开沈河无果,只能身子后仰,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他压在她身上,倏忽之间,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黑狗》的台词来:“‘你没听见吗?我叫你不要吸了。我求求你不要吸。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沈稚仰面躺着,漆黑的长发宛如被墨水染上色的章鱼,在雪白的床单上扩张。
她望着吊灯,眼神一瞬之间就改变。
“‘命从来就由不得我们自己,吸了也不过是顺应我的命。你求我不要吸,’”她骤然转动眼珠,死死盯着沈河,仿佛被夺走神智的疯子,攥住他的手臂说,“‘我反而求你啊!求求你了,让我吸吧!’”
撕心裂肺一通台词后,他们悲伤地凝望着对方。
角色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有沈河和沈稚。
他们放声大笑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沈河问。
“那天瞄到一眼剧本。”沈稚说,“重死了,你快起来——”
沈河没有起来,只是侧过身,显而易见一副筋疲力尽动弹不得了的模样。沈稚翻出毛巾扔给他,又说:“你要留这里吗?我去你那边睡。”
“谢谢。”他惜字如金表示同意。
沈稚把加了葡萄糖的水放到床头,然后轻车熟路从沈河口袋里摸出房卡,顺便在里面找到一颗薄荷糖。
她揣进自己口袋里,准备等会儿吃。
发消息给工作人员知会交换房间的事,沈稚准备离开,却又临时想起什么。
“喂,”她敲了敲门框,“我明天得回去。”
“回哪?”
沈稚说:“家啊,然后要出差。”
“是去颁奖典礼?”奖项评选每年时间都固定。
“对。”
“好。”
他们最后都以简短的答复收尾。
沈河回应寡淡,分明刚刚还很友善。情绪起伏太大,着实让人不爽。沈稚想,他们也算是夫妻,即便没有摄像机在拍,分别时何必如此冷淡。
她转背要走,忽然听到他开口。“喂,”沈河说,“你偷我糖了吧。还过来。”
他躺着一动不动,态度傲慢到恶劣。
不就只是一颗糖而已?沈稚不自觉有些怒火中烧,这个人小气的程度真是令人发指。她强忍住不快,把那颗薄荷糖掏出来,脸上毫无波澜,心中汹涌澎湃。沈稚故意将那颗糖用力扔给他。
糖果砸到床边的台灯,发出吭哧的响声。
沈河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带着唯我独尊的气场继续藐视她。沈稚已经发泄完,心平气和地说:“晚安。”然而,身前马上被砸来一个没什么杀伤力的乳胶枕。
沈河一旁的床头已经空了。
他慢条斯理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然后两个人大打出手了(
惊!言情小说男女主角激情互殴
第47章
深更半夜,酒店客房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为房间更换了灯盏、杯具、床品等等室内设施。
这一幕或许看起来有些熟悉,但却与平日里沈河和沈稚纯粹为了取乐所造成的惨剧不一样。
两个人都穿着齐整。
相互扔东西的厮杀过后,他们分别站在双人床两侧,难分胜负,僵持不下。
沈河扶着梳妆台说:“难道你是想跟我离婚,所以才下手这么狠的吗?”
沈稚靠在墙边,不由得嘲笑起来:“打不赢就想离婚了吗?”
“想得倒美,”沈河没有轻易放松警惕,“至少你要把现在住的那套房子给我吧?”
想起如今住的地方,沈稚斩钉截铁地否决:“你做梦!”
他们又开始针锋相对。
最生气的还是艺人经纪人。
“乖乖!”
“孩子们!”
她们只能各自连拉带拽、软硬皆施把这两个麻烦制造机分开。
丁尧彩箍着沈稚忧心忡忡地说:“在酒店玩枕头大战?你发什么疯?!”
习习拧着沈河的耳朵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消停点?”
再回头,丁尧彩和习习又满面春风,微笑着相约等天亮再一起讨论赔偿清单。
沈河被强硬地带离现场,走之前还回过头去看沈稚。她试图瞪他,却看到他朝她一笑。太灿烂,太好看。几乎是一瞬之间,滚烫的岩浆从心口溢出,害得她躲闪。
沈稚就这么回了国。
飞机落地后,沈稚直接去美容院。
能做的项目全都做了一遍。
这对沈稚而言算是家常便饭,所以并没有感到繁琐,只是一个劲打着呵欠。
丁尧彩在外边筛选赞助的礼服。
新款倒都是新款,但这家的嫌老气,那家的和沈稚风格又差太多。
丁尧彩送她回去。
家政已经将一切清理得干净整洁。然而,穿过起居室时,沈稚还是不小心踢到堆积的纸箱。她强忍住骂骂咧咧的冲动,随手翻开,竟然全都是珍贵的二手书籍,也不知道沈河在网上淘了多久。
她不由得抽出一本武侠小说,边看边走到卧室去。
就这么埋头读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沈稚才发觉门口有个人影。丁尧彩满脸无话可说:“你完全把我忘了是吧?”
“对不起嘛。”沈稚赔起笑脸,“我真忘了。你坐吧,我去煮点东西吃。”
“不用了。就吃家政在冰箱里留的吧。”
经纪人对艺人的家再熟悉不过。
丁尧彩来过太多次,甚至于很多布置都由她亲手操办。她熟练地将食物用微波炉加工,然后倒进盘子,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吃起来。
事实上,分给沈稚的食物已经经过把控。然而,她还是自律意识极强地拨开一部分。
丁尧彩暗暗欣慰不已,随口说:“公司的人经常跟我联络。JakePai好像已经接替他爸的位置,坐进新办公室了。”
“那挺好的。”沈稚说。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
“算是,”丁尧彩忽然八卦,“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假如现在让你回到七年前,你会选Jake还是沈河?”
沈稚霍地被烫了一下。
她缓慢喝了一口水,盯着经纪人说:“这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了?”
沈稚的目光汇聚到透明的汤里,她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语出惊人:“Jake会逼我喜欢他。”
丁尧彩诧异地说:“哪有?他只是喜欢你。”
“他喜欢我,爱我,我和他在一起却没办法回应,肯定会很痛苦。”沈稚将汤吹冷,咽下去,“这不就是逼我吗?”
丁尧彩哭笑不得:“这哪里……”
“这就是逼我。”沈稚斩钉截铁。
餐桌对面,丁尧彩有过短时间的犹豫不决。空气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末了,她还是试探着开口:“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沈稚看了她一眼。
“好了,当我没说。”丁尧彩摊手,无所谓地绕开话题,“你还记得之前在希腊买了个城堡、动不动约女明星去度假的那个谁吗?”
沈稚默认。
“上次被你拒绝,你猜猜他和谁一起去希腊了?”
“谁?”
丁尧彩狡黠一笑,搅动冰柠檬茶:“公司里崭新的milliondollarbaby,清月张啊。”
“……”
沈稚并没有像丁尧彩那样幸灾乐祸,但也并不真的有多上心。毕竟就算不单自扫门前雪,也没必要扫到工作、生活处处挡道的人家门口去。
她不咸不淡地说:“她明明没必要的……枉费张老师那么用心帮忙。”
在娱乐圈成名,切忌弯路。
因为欲望就像沼泽,一旦犯下一次错误,就要为之善后无数次。
走进厨房,将餐具放进洗碗机。毫无理由的,沈稚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那是张清月的处女作,少女时代的她在啜泣声中吐露台词,好像一阵美丽而易逝的风。她拥有众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何等精致,何等高超。
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稚用家居智能调节了加湿器,心里默默想,这也是张清月自己选的。
《黑狗》的制片人发了一条ins。
健身房的无线网络附带翻墙,为了防止意外受伤,沈稚最近不能做太激烈的锻炼。她坐在健身球上翻到那则动态。
不知情者可能看不出来。
但只要稍微了解状况,就能猜到是《黑狗》拍摄中。
其中一张照片里,桌上摆着蔬菜沙拉,沈河裸着上半身,手握手机抬起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对上镜头。
《黑狗》的拍摄还在严格保密中,这条社交动态所透露出的消息也不过是沈河将有新作品,而且是和这位制作人合作。
沈稚点开,静静盯着照片里的沈河。
最终轻笑一声。
“傻逼。”她说。
丁尧彩接她回去,休息却也压力巨大。沈稚至今并不是大满贯。然而情况特殊,在几大视后的奖项中,她第一个取得的最佳女演员却是公认难度最高的这一尊。
随着这几年时代的急剧发展,电视剧模式的种种改变,有些奖项的含金量也大大缩水,其他高标准的奖项则成了少之又少能证明实力的存在。
沈稚换上礼服。她提名那部作品的男主角也得到了最佳男演员的提名。两个人很久没见,寒暄了一阵,正准备一起去落座,身后忽然传来问候声。
吉落落说:“沈稚姐。”
她穿着翠绿色的蕾丝礼服,妆容粉嫩,很衬皮肤。
“落落,”沈稚微笑着,“最近是不是瘦了?”
“没有啊。姐你倒是真瘦了好多。”吉落落也笑。
工作需要的场合,吉落落总会比平时活泼许多。她朝沈稚身边的男演员也打了招呼,对方很懂得看气氛,见沈稚没有异议,当即就先失陪了。
吉落落说:“沈稚姐,《结婚的男女》录完以后我们就没见过了。”
沈稚不吭声,静静地等待后话。
“这部综艺的关注度基本都集中在你和沈哥身上,说实话,我很敬佩。《结婚的男女》要拍第二季了,”吉落落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消息?”
沈稚没听到。
她也不感到意外。